巨款与欲望满天飞的交易所里,来了几个最不搭调的人物。
一群僧服打扮的圣职人员。
“我们在买卖鲱鱼卵,不是赌博!”
即使被如此叫嚷的大批商人包围怒瞪——不,或许是因为如此。
五名圣职人员面无惧色,昂然挺立地说:“此言差矣。你们买卖的是并不存在的鲱鱼卵,无非是揣测未来吉凶的行为!”
这般方方正正的理由,是来自脸上就像写着刚正不阿的青年。
从服装来看,职位是主祭。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地位,不是能力优异,就是教会配合改革而推举的年轻人吧。
周围有几个青年圣职人员替他撑腰。
“而且经过我明查暗访,你们之中实际在买卖鲱鱼的,其实一个也没有吧?”
从现场气氛,可以感到这句话让商人们都懊恼地把话吞了回去。
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没见过鲱鱼卵。他们关心的不是实物,就只是因为,它价格涨跌奇妙适合投机,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
他们脑袋里某个角落八成也觉得自己做的不是正经买卖,那么在旁人眼中,肯定是明显有问题。
“可是这门买卖流传已久,现在是北方群岛渔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支柱啊!”
某个灵光一闪的人这么大喊,周围的同声附和。
“而且买卖还不存在的商品,对商人来说是常有的事!预购麦谷、葡萄、水果这些,都是理所当然!如果拿我们没见过鲱鱼卵说事,那矿山还不是一样!买山开矿的商人,哪一个会拿锄子上山啊!为什么我们这样就算赌博!”
这话立刻引起如雷掌声。
被这群激动的商人包围,圣职人员们依然眉头也不皱一下。那样不惜殉教的死正经,甚至教人肃然起敬。
“这是公平性的问题。”
青年沉静的声音,含有逼退商人的奇妙魄力。
那样的身影,让罗利想到在玉龙府温泉旅馆中不时与法学者讨论的寇洋。
“据说你们之中,有人在这个交易所成为富豪,可是捕捞、加工、搬运的人当中,没有一个能不流汗就获得这样的财富。那么你们在这里做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有问题吧?”
大多商人瞪大了眼,心里有骂人的冲动。但他们青筋暴露胀红的脸,都是紧闭着嘴。
他们还是有理性的。
知道这样买卖鱼卵,纯粹是包装过的赌博。
有个平静的声音,介入双方无言的互瞪。
“不过,我们还是帮到了这个城镇。”
一名头发黑白掺半,蓄胡的细瘦商人这样说道。
服装算是中上,四平八稳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魄力。
“我们在这里买卖鲱鱼卵,吸引了很多商人过来。他们要吃住,就会留下钱财。我们在这里买卖鲱鱼卵,北方的渔夫会优先把鲱鱼送到这里来。要是这门买卖跑到其他城镇去,必然会流失和鲱鱼相关的大部分工作。再一个,相传清镇这个城镇最早就是从鲱鱼卵的交易所发展起来的,这是支撑这个城镇的传统啊。”
有人大喊:“一点也没错!”
立刻有好几个人便赞同,掌声四起。
无论这里长久以来的行为正当与否,在清镇大教堂服务的他们,都是借由老百姓的捐献修缮教堂、购置器具、雇用人手。
且无论是哪一个城镇的教会,其实都会或明或暗地插手商业。
即使是圣职人员,也不会去削减自身城镇的活力。
教会就是因为在神的面前如此圆滑,才能在世界各地开设分会,比任何大商行都还要多。
语气镇定的商人,以及听他说话的其他商人,都相信这一点。
如此说来,圣职人员会不会是想搬出信仰的根基来吓唬他们,借此从交易所抽税呢?
听见邻近的商人如此窃语,罗利也深感同意。
行脚商人时期,他也常为圣职人员的商才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