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不应该先对庭墨说陆听酒的伤势,对着她大哥说什么。
当然。
也应该说。
只是亲疏有别。
而且。
这是贺涟詹第一次,见到一贯隽雅随性的容祁瑾,语调如此的不稳。
听见贺涟詹叫他的声音,容祁瑾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止了音。
但他仍旧看着贺涟詹,眼底涟漪着复杂的情绪。
而陆京远对上他的眼神,眼底带着冷色。
依旧是沉冽的声音,再一次压迫性的重复了他的问题,“容医生,岁岁的伤怎么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从陆听酒胸口处取出的那颗子弹,被跟在容祁瑾身后的医护人员拿了出来。
“容医生……”
陆京远的脸上的神色,还有周身的气息,是在那一瞬间骤然冷厉下来的。
“霍庭墨。”
陆京远用前所未有沉冽的声音,叫着这个名字。
但霍庭墨好似没有听到,从容祁瑾出来之后,再到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
霍庭墨就抬步,朝病房走了过去。
不过才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似乎是有所顾忌。
有所顾忌……
霍庭墨的藏了极深情绪的眼神,像是有感应似的,移到了那颗子弹上面。
见状。
站着的陆京远,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陆京远不轻不重的声音,但也是一字一顿的道,“看清楚了?”
“在你的眼前,有人将这颗子弹打进了岁岁的身体里。”
“是你亲眼所见。”
陆京远的语调不疾不徐,连最微末的责怪都没有。
……
他们去病房后。
很长一段时间里。
霍庭墨就那样站着,在确认陆听酒没有大碍了也那样站着。
那颗从陆听酒身体里取出的子弹。
被他攥着手心,掌心几乎渗出了血。
容祁瑾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掌心近乎自残的行为。
眸底静寂,但声音低了下去,“她没事了,没事了,庭墨。”
“你去看看她。”
陆京远说完那句不是责怪,但字里行间渗着无数责怪的话之后,就进了陆听酒转移到的病房里。
陆祁临,也是跟着一起的。
但唯独。
霍庭墨站在了外面,站在了原地。
而他抬头时,容祁瑾才看清他眼底的赤红。
混杂着无数的复杂的情绪。
担忧、害怕、还有患得患失的不安,但让容祁瑾震惊的,是他眼底的……无措。
“庭墨……”
容祁瑾哑了声,看着他几乎说不出来话来。
自从来到云城之后,他见过许多他的第一次。
对陆听酒无限制的纵容。
甚至……甚至因为心存愧疚,所以默认那人的伤害。
无措……无措……
从小。
他庇着容家,踏着霍家和外族无数人的血,才走出如今的这条路来。
他那样的无坚不摧。
那样的强大尊贵。
怎么会有无措的时候……
又怎么可能会有无措的时候……
容祁瑾更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
“庭墨。”
贺涟詹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陆听酒醒了,要见你。”
刚刚见陆京远他们进去的时候,霍庭墨面容深沉,但眼底明显无神的模样。
贺涟詹给容祁瑾使了一个眼色,便先于陆京远一步,进入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