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光秃秃的下巴,瓦纳留斯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是一些全新的可能。那就是正困扰着雷恩教区的布列塔尼武装移民问题,可能快速就不是问题了。
因为,住在庞大又松散的雷恩教区内的外来者,可不止布列塔尼人一家呀。
就算冬季旅行是巨大的挑战,因事态重大,寄希望于依靠着雷格拉夫军队的介入,一下子解决教区混乱的大主教,他组织一批教士并带上自己的亲笔信,坐上马车向着北方的多个修道院前进。
新一天清晨,瓦纳留斯以凉水激脸,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关于麦西亚王即将进城的说法,已经由教士们告知城中的所有人。倘若那位大贵族可以将在青蛙桥村的仁慈复刻到雷恩城,民众自然竭诚欢迎,按照教士们宣称的那样,“仁慈王”的军队抵达雷恩城就是秋毫无犯。只是,所有民众必须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雷恩爵位的空位状态即将结束,麦西亚王将拥有雷恩。
民众害怕未知,他们也没法阻止强权者大兵压境,只能在雷恩教会的斡旋下忍受新贵族的征服。城内的民众人口不多,却也是整个雷恩教区最富有的那批人,他们多数是为教会工作,铁匠、陶匠、小炉匠、木匠……各色工匠比比皆是,为此全城民众众筹一笔巨款,才在年初的时候将入寇的布列塔尼国王请走。
城外的村民面临着更麻烦的局面,那就是村庄土地正慢慢被布列塔尼人移民侵蚀。后者的脑袋非常正常,才不会傻乎乎地在原始森林和旷野沼泽开垦新田地,他们就盯着罗马古道,再在道路两旁的空地开辟新家园,必要的时候自然是武装移民一拥而上,将那些被教会长期管理、已经被驯服得老实巴交的本地人赶走。
雷恩主教想驯服这群外来者,好在他们也不是真正的野蛮人,布列塔尼移民名义上接受了雷恩教区的管理。
布列塔尼人并非一个紧密整体,从海岛移民来的民众属于不同的罗马-凯尔特小王国,因地理位置不同,不列颠岛西南部的人们主要向布列塔尼半岛移动,东部的人们则就近逃到科唐坦半岛。名义上诺米诺伊已经是所有布列塔尼人的国王,他没有、也不可能大权独揽,各地贵族支持他,都是寄希望于诺米诺伊指挥联军带来伟大的胜利,为民众获得南部更丰饶的土地。
哈特加在写给雷恩主教的信件里说得非常明白,诺米诺伊的大军在与南特军的作战中损失惨重,战争罪魁祸首被定义为赫伯格伯爵雷诺的挑唆,诺米诺伊已经代表整个布列塔尼与南特、麦西亚结盟,而且赫伯格伯国已经被灭国,布列塔尼王国已经得到了那边的村庄、农田。
然而哈特加在信件上描述得再详细,就越证明住在科唐坦半岛的布列塔尼人,他们只是出动了一些兵力支援国王,结果损失人员不说,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利益!瓦纳斯城是西部布列塔尼人的旧领地,丢失与否和东北部科唐坦半岛的民众不能说没一点联系,只能说毫无关系。
哈特加没有直白地挑拨,然而只要让雷恩以北的布列塔尼首领意识到现实,离间的效果也就达成了。主教瓦纳留斯可不傻,他看明白了哈特加暗戳戳的用意后,果断决定全盘支持。
不大的城市广场处聚集着两组车队,换上主教长袍的瓦纳留斯,郑重地将自己的菱形高帽戴在头上,他还将镀金的十字架形木杖抱在怀中,再在下级教士的搀扶下坐上了有篷马车。
两支车队在大教堂门口停留了一阵子,教士们互相问候了一下,就向着不同方向执行任务了。
于是,离开城市北上的车队,他们在城外又进一步分成两部分。他们将沿着不同的罗马古道为大主教送信,理论上北部的布列塔尼首领都将拿到信函,至于他们做何理解就是他们的事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是布列塔尼王折损五千大军,一个是强大的麦西亚王已经抵达,聪明人自会做出理解。
北上的车队还要将信件趁早送到阿夫朗什修道院和圣洛修道院,无出其右是当地也是布列塔尼人聚居区。最后,送信的车队将沿着罗马古道直抵科唐坦半岛的最北端的瑟堡,哪怕是刮起大风出现暴风雪,信使也必须送到!
因为瑟堡住着一批肯特王国的逃亡难民,末代肯特国王战败后被威塞克斯王国驱逐,他带着自己最后的支持者离开伦敦,再在法兰克的领地内几经辗转,最后流落到了瑟堡小海港,以当地的修道院为中心建成了一座令人伤心的聚居区。大海对面就是威塞克斯王国,已经过去二十年来,留存下来的人们纷纷故去,流亡的老国王就葬在瑟堡修道院内。如果肯特流亡者再宣扬自己的名号,很可能遭遇威塞克斯贵族的追杀,乃至令本地的布列塔尼人紧张,怕是不劳前者下手,后者就能出兵毁灭瑟堡的肯特人社区。
于是老国王的独生子隐姓埋名,干脆剃干净头顶的头发做起瑟堡的修道院长,社区也在名义上接受雷恩大主教的管理,靠着这一层关系得到大主教的安全庇护。只有少数人知晓瑟堡修道院长的真实身份,没有谁比雷恩大主教更清楚,他打算将此事告知雷格拉夫,同样的也必须将雷格拉夫抵达一事告知瑟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