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扯了扯年轻巡丁的衣袖,压低声道:“就算你们还没有成家,难道就不顾家里的老了?若有事,家中谁来养?”他们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默默退回队中。他们虽有几分热血,却终抵不过现实牵挂。
而在“市舶司”牌楼的另一侧,武德司亲事官,正在与其他几家头目,低声交涉着。只见他不经意摸着腰间的铜符,语气里带着笃定:“我辈更进一步的前程,就在此寮身上了。还望诸位继续协力以赴。”
然而,身身刑部四象队之一白虎队的领队,也是屈指可数的银牌大捕头,却正压抑着怒火的呵斥着下属:“都是一群沉不住气的拙货,枉费了部堂怎么多年栽培和任用,才这点动静,就把布置全调出来。”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又源自不同的归属,就算以刑部司为主,也很难通盘协力。不如先稳住局面。毕竟对他而言,找出一个合适的缘由,对上头有所交代,保住自己位置,比什么都要紧。
与此同时的市舶司内,同样弥漫着沉重而紧张的氛围。作为派驻市舶司的专属护卫武装——海兵队,几乎都被调集了起来;与武装起来的库丁、防阖和门阍一起,充满警惕的巡梭、游曳在各处建筑仓房之间。
而在市舶司判事的评断堂中,去而复返的副使冯静荣,正瘫坐在公案旁的圈椅上。官袍虽整齐,手指还在不住颤抖,方才从街头遭到的惊吓,让他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内衬。堂内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的脸。
旁边站着数名重金聘请的贴身护卫,手按兵器,眼神警惕地盯着门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却依旧没有能给冯静荣,带来多少的平静和安全感。或者,他有心充当上位者的诱饵,却高估自己的胆魄勇气。
或者,出身“陆上梁门,海上龙王”,曾经纵横南海盛名一时的,海南万安州大海寇冯若芳后人,也是大分家之后远支族人之一;冯静荣堪称一生顺风顺水,少有波折和蹉跎,就算早年被变相的贬斥外放。
就任的也是,广州市舶司的两副使之一,这般油水丰厚、尊荣优遇的职事。因此,他在暗中也不免经手和操持了,许多上位者交付的事情;乃至作为幕后赞助人/金主,暗中笼络和扶持一些颇具潜力之人。
甚至是一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结社……但他还是不免遭到了反噬,甚至是被不折不扣的吓到了。那个曾被他一时看好,却迅速失控,变成杀人魔的灾星;在好容易脱离囚笼之后,不是想着远离广府躲藏起来。
反而是如同当初警告一般,阴魂不散的主动找上门来,当街给他制造了一番“惊喜”;这又是何等的猖狂和放肆啊。因此,哪怕身处在重重守卫的市舶司内,还有一众卫士和防阖,直接守候在评断堂外待命;
他依旧没有多少安心的感觉。反而是随着外间不断呈报,在周围街市、坊区内的搜查无果;而变得越发焦躁不安起来,甚至有一种将要隐隐大难临头,正在逐渐逼近的潜在危机感。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
“来人,护送本官去延资库内,并将所有文书公案,都迁移过去;接下来的日子里,本官便留在其中办公署理;”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作为市舶司正堂之一的评断堂内外,顿时就人声鼎沸的全力动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