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霜降笑道“宝鳞道友,你是否愿意裁剪下一缕青丝赠予蔡先生”
宝鳞竟是半点不怀疑吴霜降的用心,也不询问对方索要自己头发的用处,直接双指并拢,割下一缕青丝,放在桌上。
需知修道之人的魂魄与血肉,甚至是发丝和指甲,一旦落入仇敌之手,很容易就会招来一场防不胜防的飞来横祸。
吴霜降与宝鳞坐在桌旁,老人已经收起装满女子发丝的那只绸缎袋子和宝鳞的一缕青丝。
吴霜降微笑道“蔡先生曾是掌管人间姻缘簿子的远古神灵,神位不算高,但是蔡先生所职掌的,就是或牵起那根红线,于我们人间男女而言,重不重要,不言而喻。而女子青丝即是情思,是蔡先生坐镇撮合山定婚店,用来炼制红线的几种关键材料之一。女子动情越深,青丝品秩越高,炼制出来的红绳当然就更好。”
其实吴霜降说得还是不够详细,世间的痴男怨女,或是由爱转恨,头发都可以炼制为红绳,只不过男子发丝的品相不如女子。
此外“情思”,是有年份的,用情越深、年份越久,品秩就越高。
不过这里边存在一个悖论,首先,山下俗子的百年阳寿,就是罕见的高龄了,再者如何保证一份情爱眷念,不会随着岁月的推移而由浓转淡其次,山上的练气士,往往清心寡欲,结为山上道侣的男女,用情深与浅,并不因为当了神仙就更深沉,甚至反而不一定比得上市井男女,故而如宝鳞、还有如今就在歇龙石练剑的程荃这般的,实属罕见。
蔡先生欲言又止。
吴霜降点头笑道“如果能够早点获得宝鳞道友的青丝,当年那桩牵红线,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真就侥幸做成了。”
宝鳞疑惑道“吴宫主和蔡先生,原本是想要帮那两位大修士牵红线”
吴霜降面带笑意,以心声说道“道号太阴的女冠吾洲,与道号纯阳的道士吕喦。”
一个青冥天下以杀力著称于世的十四境女修,一个是自己退出十四境的外乡云游道士。
蔡先生瞥了眼宝鳞的发髻,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吴霜降忍俊不禁道“若是真要如此涉险行事,恐怕就要委屈宝鳞道友,至少十几年不用出门了。”
宝鳞没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好奇问道“为何当年不与我直说”
吴霜降说道“一来是涉险行事,我方才说了侥幸,一着不慎就会树敌,落个弄巧成拙的惨淡下场。吾洲跟吕喦,招惹了谁,都不好受,何况还是同时两个。再者当年你我还不是盟友,我不愿意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何况你是剑修,城府又浅,加上隐蔽天机的手段一直是短板,我和岁除宫很容易因小失大。”
宝鳞笑道“吴宫主直接说我愚笨就是了。”
吴霜降点点头,“剑修不用太聪明,太聪明的成为不了纯粹剑修。”
宝鳞感叹道“吴宫主,你真敢想”
那位道号纯阳的吕喦,她只是听说过一点未经证实的传闻。可是吾洲这个婆姨,脾气如何,举世皆知,你吴霜降也敢算计真不怕岁除宫被法宝如雨落给直接砸没了
吴霜降微笑道“山上修道,一向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偶有例外,只要不成为例外就行了。”
若是果真木已成舟,后知后觉的纯阳吕喦,道心坚韧,兴许还可以慧剑斩情丝,与吾洲不当什么道侣。
但是女冠吾洲,却未必舍得亲手断去这桩姻缘,说不定还要捏着鼻子感谢吴霜降的当月老,牵红线。
宝鳞无奈道“这种话,你说还行。”
吴霜降说道“余斗只是因为道力太高,根本不屑与谁勾心斗角。”
宝鳞感到一丝别扭。
吴霜降微笑道“都说久病成医,那么长久为敌,双方便成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