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懋已经多年不曾参加朝会,这次是皇帝钦点,他才离开蔚州驻地入京述职。
宋云间笑道:“听说这位裴巡狩是个狠人。”
陈平安一笑置之。
裴懋跟苏高山一样,都是寒素出身,稍有不同的,是苏高山一直在边军攀升,裴懋是当了十几年清流文官才转去掌兵,一向独来独往,极高傲,有过许多脍炙人口的豪言狂语。
据说裴懋有个独子,年纪不大,但是既没有从军,也没有在官场发迹,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在哪里发财,或是上山修道当神仙去了?也有说是在林鹿书院求学多年,并不热衷于功名。
宋云间掰手指说道:“袁崇职掌都察院多年,国子监的袁纪是清流领袖人物,嫡长孙袁正定是公认的人中龙凤,禺州将军曹戊是袁家的女婿,何况幕后还藏着个剑仙袁化境。”
“曹桥是大理寺卿,曹枰是大骊巡狩使,京城吏部侍郎曹耕心经过今日廷议,平调至陪都,担任吏部尚书。”
宋云间问道:“袁曹两家的关系真有外界说的那么僵?”
在大骊官场,一直有“袁曹异路、势若水火”的说法。
袁氏祖宅在骊珠洞天的二郎巷,曹氏祖宅则在泥瓶巷,跟陈国师还是实打实的近邻。
陈平安说道:“关系确实不好,当然也有演戏给大骊宋氏皇帝和朝廷勋贵们看的成分。近三百年以来,大抵是内外交困之时,两姓关系就好点,宋氏强势之际,两家关系就变得极差。”
宋云间心中了然。
如今大骊的兵部和户部,两部尚书都已经空缺。
耄耋之年的沈沉是致仕回乡,但是才五十岁出头的沐言,却是直接被丢进大牢,这个年纪,都不能说是什么“晚节不保”。
宋云间疑惑道:“为何不让关翳然在户部内部升迁?而是把他丢到莒州这么个偏远地方。”
莒州临海,是出了名的版图小,赋税少,物产贫瘠,却民风彪悍,十个莒州的赋税都不如一个洪州,说的就是莒州的现况。
陈平安吞云吐雾,缓缓说道:“他想要真正在大骊京城站稳脚跟,将来在老百姓嘴里得个朝廷加衔的‘相爷’说法,必须先过一道关隘。”
宋云间说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品秩提上来?”
陈平安斜眼宋云间。
宋云间茫然,哪错了?
上次邱国叛乱,邯州刺史司徒熹光和邯州将军鲁竦,这两位货真价实的封疆大吏,一个是吏部关老爷子的门生故吏,一个是巡狩使苏高山的旧部,结果都在这场察计当中评语很低,据说,只是据说,国师亲自给出了几句措辞颇为严厉的评语。
于是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边缘了,朝廷邸报一笔带过,清议没有丝毫波澜。官场明眼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再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唯独黄眉仙,由邯州副将升任莒州将军,这位风雪庙兵家修士,也是大骊首位女子一州将军。
唯一的异议,竟然是最不该有异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