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起伏不断的塬坡之上,一道道旗帜连绵不断,迎着微风,飘扬亘古,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呼喊之音、吼叫之音、畅快之音……不绝,在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河渠之上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异样战场。
触目可及,处处一片亮晃晃黑黝黝的光膀子,处处一片铁耒翻飞呼喝不断。无边无际的人海,沿着一道三丈多宽的渠口铺向东方山塬。
推着独轮车飞奔的赤膊汉子,直似秦军呼啸的箭镞密匝匝交织在漫山遍野。五六丈深的渠身渠底,一拨拨光膀子壮汉舞动锹耒,一锹锹泥土像满天纸鹞飞上沟岸,沟底呼呼的喘息如同地底一道硕大无比的鼓风炉。
渠边仅有的空地上,塞满了女人孩童老人。女人和面烙饼,老人挑水烧水,孩童穿梭在人群中送水送饭。人人衣衫褴褛,个个黑水汗流,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声呻吟一声叹息……
“这是……,秦国人是疯了吗?”
“他们绝对是疯了,自古修渠之事,哪有这般为之?但……为何我……心中却顿生一股别样的畏惧之感,这就是秦人!”
“……”
一位位商旅大贾的神情之上满是惊愕无双,视线在偌大的河渠工地上久久看过去,他们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商贾,但在这一刻,他们却看到了秦国迥异于山东列国最为独特的一面。
秦人可畏!
这是他们的第一感觉,此语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身入他们的心神之中,百年来,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以后,秦人悍不畏死,威慑关东六国。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心中,仅仅认为在军功爵下的秦人是可畏的,然而,今日他们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举国之力修渠,放在山东六国身上,民力征发就是颇为困难,更别说在那些民力的身上看到眼前这些秦人的风采。
没有一点不愿意,没有半分偷懒,无论是谁,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在山东列国是难以想象的,却在今日出现在面前。
“数年前,齐国稷下学宫曾有名士传言,当今列国的大争之世已经过去,一天下者,必为西秦之国,原本我并不认同,因为关东六国中,赵高、楚国、齐国都还有很强的底蕴。”
“但现在,以秦人之可畏攻伐山东六国之畏惧,一天下大势明朗矣!”
诸多商旅相视一眼,低语一声,神容之上满是无尽感叹,他们身为山东的商旅,却是在内心中做出如此评价,纵然想要改之,却无法越过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
然则,无论那些关东商旅如此之言,对于泾水河渠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整个泾水修渠要地,便是受益的二十三县区域,也是诸多敢死轻兵攻关之所。
那日客卿李斯接手决战泾水,连夜谋划,便是谋划出条理清晰的泾水河渠核心要点,而且在秦王政的见证下,将要点之事全部分配下去。
统筹规划近两百万民力,覆盖整个泾水干渠、三十多条支渠与过水、进地毛渠三百余条、瓠口峡谷的收尾工程等等。
李斯则一边坐镇泾水幕府之中,运筹一切,一边巡视进度,进行微调。郑国带领着大匠师同样坐镇河渠幕府之中,应对下面送上来的各种难题,其余匠师则是随着李涣不断的巡视河渠每一处。
若有难题,就地解决,绝不推脱,绝没有办点推诿!
秦王政则是与护国法师玄清子、少府令赵高、卫尉李信等巡视河渠工程,但凡有特异功勋,立地授爵褒扬,但有怠工犯罪,立地依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