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欧米茄」,它的真相依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二十八号样本——那个女孩原本应该是绝佳的研究对象。不知道为什么,「德拉贡」染色体中的基因没有一丝一毫侵入她原本的遗传物质,可是她基因组却遭到了所有样本中最大程度的侵染。
很奇怪,她原生的23条人类染色体全都发生了变化,可是人类的组织形态功能却保持的很完整:外在表征几乎没有变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疾病和畸形。我仔细对比了人类基因组的研究结果,发现侵入的基因完全没有打断人类基因的原本序列,而是准确从内含子处插入。这种行为,就仿佛「欧米茄」清楚地知道,它应该避开什么才能维持宿主的生存。
难道「欧米茄」本身具备智能,还了解人类基因组的必要知识?
我感到一丝冷气从脚下升起。
二十天后,原本情势乐观的研究再次陷入僵局。我们的样本太少了,在刨除死于龙血的牺牲者和一名死侍后,我们最后得到的稳定的混血种只有三人。十五号和二十八号没有得到言灵,而十九号得到了言灵·冬——序号最低的言灵。十五号的血液表现出了轻微的侵蚀性,但完全不够。对比他们遭受龙血侵染前后的基因变化,我确实能找到部分疑似基因,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样本太少了,我们想要的表型只有一种,缺乏对照,猜想就永远只是猜想。
我当然想过向洛朗所长申请更多的研究样本,但就算疯狂如我,也知道这已然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任务。龙血侵染实验的死亡率太高了,想要得到足够的存活样本,我们会需要多的多的原始样本,而就算是再神通广大的秘党高层,也无法找到如此之多的人类而不引起注意和怀疑了。
另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恐怕我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些龙化而死的尸体的狰狞景象在我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是一个屠夫,一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不仅是我,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遭受着这样的折磨。一天前,安吉拉来找我,声音低沉而沮丧。
“安德教授······我们在做的,确实是伟大的工作,是吧?”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和我一样,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为我们研究的正当性而痛苦。我们并没有丧失人性。混血种是人,而不是龙,我们并不暴虐残忍,视权与力为世界的准则。而杀死同类,对于任何拥有正常心智的人来说,都将背上最严酷的十字架。安吉拉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人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的,甚至是伟大的。而那些死者,那些在龙血下痛苦死去的无辜者,他们都是必要的牺牲,是打开新世界必不可缺的钥匙。
“当然,”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平静而笃定,“我们在做一件伟大的工作,而你做的很好。”
安吉拉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也许我的话给了她一点安慰,让她减轻了些许内心深处的负罪感,但这绝不能维持太久,因为我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也许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我们花费了巨量的资金,杀死了一打接一打的动物和人,但最终,关于龙族最深刻的秘密,我们还是什么都无法得到。也许苏莱曼——讨厌的杰克·苏莱曼就是这么失败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才于最后走向了疯狂。而我,天呐,我又将如何面对这一切?
我把自己关在暗室内,苦思冥想。一定有办法的,我的直觉向来准确,它不会欺骗我。我会找到那个突破口,一定!
我觉得身体里有什么黑暗的情绪涌了上来,在这个美妙的时刻,我不想被打断。不知道为什么,我我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把眼睛从显微镜前移开,仿佛一旦移开,就再也无法看到这么美妙的景象。
“拉杰什!”我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然近乎咆哮,“帮我把电话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