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临安春色,以今年最是不济,上月春寒,以为花花树树都要被冻死……但即便如此,终究还是长出来了,众生求活,顽强至斯,令人感叹,也令人欣慰……”
走到一棵树前,老人拍拍树干,说着这番话,秦桧在一旁背负双手,微笑道:“梅公此言,大有哲理。”
被称为梅公的老人笑笑:“会之贤弟近来很忙。”
“前线奋战才是真的忙,我平日奔走,不过俗务罢了。”秦桧笑着摊手,“这不,梅公相邀,我立刻就来了。”
“会之朝堂重臣,又当此危急时刻,我一闲赋在家的昏聩之人贸然邀约,实在有些不该。但当此时局,心中有些疑惑,想向会之贤弟请教,故才冒昧开口……”
“哎,先不说梅公与我之间几十年的交情,以梅公之才,若要出仕,何其简单,朝堂诸公,盼梅公出山已久啊,梅公提起此时,我倒要……”
“此事却免了。”对方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面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朝堂上下这些年,为无识之辈所把持,我已老了,无力与他们相争了,倒是会之贤弟近来年几起几落,令人感叹。陛下与百官闹的不开心之后,仍能召入宫中问策最多的,便是会之贤弟了吧。”
“唉。”秦桧叹了口气,“陛下他……心中也是焦急所致。”
“对如今局势,会之贤弟的看法如何?”
“若能撑下来,我武朝当能过几年太平日子。”
“若撑不下来呢?”老人将目光投在他脸上。
秦桧看回去:“梅公此言,有所指?”
老人摊了摊手,随后两人往前走:“京中局势混乱至此,私下里言谈者,难免提起这些,人心已乱,此为表征,会之,你我相交多年,我便不避讳你了。江南此战,依我看,恐怕五五的胜机都没有,顶多三七,我三,女真七。到时候武朝如何,陛下常召会之问策,不可能没有谈到过吧。”
老人单刀直入,秦桧背着手,一面走一面沉默了片刻:“京中人心纷乱,也是女真人的奸细在惑乱人心,在另一边……梅公,自二月中开始,便也有传言在临安闹得沸沸扬扬的,道是北地传来消息,金国皇帝吴乞买病情加剧,时日无多了,或许我武朝撑一撑,终能撑得过去呢。”
“会之不要骗我了,那消息乃是黑旗之人所传,公主府那边,或许也是乐见其成而已,是否可信,终究难说啊……但女真一方所放的消息,却未必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