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帖木儿叹了口气,道:“跟你一样,我现在也是待罪之臣。”
“自从在淮西兵败之后,我被朝廷罢官免职,贬到了浙东府做招抚使来了。”
脱脱说的轻松,可刘伯温是何等精明的人。
手中动作一停,皱眉道:“招抚使?难道说朝廷又变换了平贼方略,变剿为抚了?”
脱脱叹声道:“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我极力劝阻,却也无济于事。”
“朝廷不但改变了平贼方略,还将以前剿贼有功的文武通通贬斥,换上了另一批主张招抚的大臣主政。”
“他们呐,比咱们聪明伶俐,他们善向贼子降恩献媚,喜欢跟贼子挤眉弄眼。”
刘伯温神色难看的说道:“想来如今这招抚方略已经被贼子们所得知,此刻只怕正在得意忘形!他们会跟招抚的官员们漫天要价,什么粮饷、官职、重地、军械、什么都要!你朝廷给的起吗?”
“即使给了,招抚所耗能小于剿贼所耗嘛?”
“即使真的贼兵们承恩受抚了,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这样的官军又能维持几日??”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能不会再次揭竿而起嘛?对他们而言,降复叛,叛复降,降降叛叛,叛叛降降,这就是贼子的天性!也是他们生存的需要,如此说来,与其说朝廷是在招抚,还不如说是在养贼。”
对于朝廷的方略,刘伯温丝毫不顾及朝廷的权威,痛贬一通。
而脱脱代表的到底是朝廷,听着刘伯温的话,当即喝道:“放肆!”
刘伯温瞧了瞧脱脱,长长一叹。
一旁的脱脱也明白刘伯温说的有理,也是随之一叹,道:“刘伯温。”
“你虽然话语如刀,但句句都对,本官的心都被你给捣碎了。”
“本官世代受朝廷厚恩,忠诚不二,朝廷要做什么,属下只能极力遵行。否则,本官岂不是也像叛贼了嘛?”
“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浙江,就是来招抚方国珍的,方贼已经答应归顺朝廷了,皇上与各位秉政大臣闻讯如释重负。”
“高兴啊.....”
脱脱满脸不屑的一声长叹。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个方贼他除了要一纸委任状外,还要一颗人头才肯弃甲下山。”
说到这里,脱脱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刘伯温。
刘伯温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直言道:“大人所说的这颗人头,应该就是这颗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脱脱一笑:“正是。”
“刘伯温,方贼为何对你恨之入骨,他恨你甚至超过了恨我们?”
刘伯温坦然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你们官军剿贼无方,而我所招募的乡军,他们各个知晓贼性,曾经把他们剿的无处藏身,他们自然要对我恨之入骨了。”
脱脱平静道:“为了让方国珍俯首归降,只好委屈你了。”
此刻纵然他刘伯温料尽诸事,却不曾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自己一心效忠朝廷,最后却要因为自己剿贼有功,将自己的脑袋献给贼兵。
心中瞬间悲凉。
甚至眼中都隐隐有些泪光。
“我对朝廷是忠心耿耿,而朝廷对我是忠而见弃!”
“好,好啊!”
“现在朝廷要拿着我的脑袋去慰贼,去献媚,这样的朝廷,还能苟延几日!”
说罢,刘伯温双手一背。
而脱脱心中愧疚,却也无法,说道:“外面备好了酒菜,吃完了,你就上路吧。”
可刘伯温却坚定的说道:“不吃!”
“我自己这儿有!”
说着,掏出自己怀中的青田饼。
几口吞下。
见此,脱脱当即喊道:“来人!”
两名官兵当即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