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盈直起身,张病己更见刘盈面庞之上,已尽为点点泪珠所遍布。
就见刘盈满是倔强的摇摇嘴唇,又毫不扭捏的抬手一抹脸,便面带决然的张病己一点头。
“老丈莫忧!”
“郑国渠之整修事一日不毕,小子便一日不归长安!”
“便是郑国渠通,渭北农田之水足,小子回转长安后,亦当禀奏父皇,弹压关中粮商恶贾,以正汉祚农重之国本!”
郑重的做下承诺,刘盈便满是坚定的回过身,稍昂起头。
“鸣镝!”
“唤南军的儿郎们过来,帮乡亲们背负行囊!”
“加速前进,务必于明日日暮之前,赶抵莲勺!”
看着刘盈满带着朝气,英姿勃发的下达着命令,张病己只暗自点了点头。
至于刘盈口中所说的‘弹压关中粮商’,张病己只当没听见,只求明年开春,家中田亩,能有足够多的水灌溉。
但到了明年,张病己就会发现: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太子,对刘汉社稷,对这天下万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关中,尤其是长安左近,从事粮米贩卖的粮商巨贾们,到那时也会意识到:在刘汉天下,在长安皇城脚下,做粮食捣腾生意,究竟是一个多么危险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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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离开长安短短数日之后,关中,终还是传来了那则所有人都有所预料的消息。
——代相陈豨自立为代王,举旗判汉!
消息传出,整个关东,便嗡而被紧张无比的战争气息所充斥!
关中则稍好些,虽也有不少风闻流传于大街小巷之间,但总体而言,舆论对于陈豨意料之中的举兵叛逆,被没有感觉到太过惊诧。
再加上秋后,先是天子刘邦率军出征,带走了关中大半青壮劳力,而后又是太子刘盈整修郑国渠,将关中,主要是长安周围地区仅剩的壮劳力带走,便也使得长安左近,稍显的有些萧凉了起来。
便是在这一片萧凉,而又无比安逸的氛围中,皇后吕雉的凤辇,悄然停在了当朝丞相:萧何的府邸前。
恭敬的将吕雉请上首位,萧何便面带淡笑的走到西席,自顾自跪坐下来。
倒是端坐上手的吕雉,面容之上,隐隐透露出些许沉凝之色。
如此沉寂片刻,将萧何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吕雉也不由微微一笑,旋即意味深长的看向萧何。
“昨日,函谷传回军报,酂侯可知军报之上,所言者何?”
听闻吕雉此言,萧何面上笑容应声一滞。
军报?
在如今,长安朝堂公卿大半不在的情况下,竟然有军报绕过丞相萧何,直接送到了皇后吕雉手中?
稍一思虑,萧何也回过味来:吕雉口中的‘军报’,指的恐怕并非是正常渠道送回长安的军报。
想明白这一点,萧何便稍整面容,重新带上那抹温润淡雅的笑容,微微一摇头。
却见吕雉略带感怀的稍叹一口气,旋即意有所指的‘喃喃自语’道:“据说是梁王彭越称病,拒应陛下之召啊·······”
“嗯······”
“恐明岁,待陈豨乱平,梁王彭越,或亦当为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