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会,徐础问道:“两位因何从冀州赶奔并州?”
一名书生斜眼看他,“你想说我们冀州无人吗?”
“不敢,只是好奇。”
“冀州自古人才辈出,如我两人,堪堪能排入前十吧。可惜,冀州虽有人才,却无英雄,皇甫父子先被诳入东都,又陷于秦州,全州无首,良禽众多,只能另寻良木。”
“徐兄从东都而来,在那里看出大厦将倾,应该容易些。”
“是啊。”徐础笑道,“两位仁兄在冀州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谦让一会,一人道:“数月前,我仰观天象,见彗星扫帝座,预知万物帝难有善终,此后主幼臣强,必致大乱。又见北天常有赤光,数日不息,且久闻沈并州亲近文士、善抚民心,因此顺应天时,赶来投奔。”
另一人道:“天象非我所长,但我善观人事,万物帝意欲远征贺荣部,征集数十万民夫运粮、筑城,皇甫氏名为牧守,却兼掌军务,一年前我就看出朝廷失误,边疆大臣拥兵,乃是大忌,胜则骄,败则危,或骄或危,皆易生出异心。”
“皇甫父子已然陷于秦州。”徐础提醒道。
书生笑道:“兵、民、城、粮,四样皆足,乃如引火之物,有皇甫开,或许还能压制一两年,没有他,数月之内必将大乱,比秦州还要乱。我来并州,其实是为避难,那些族人反而笑话我杞人忧天,唉,见微而不知著,祸不远矣。”
两人又问徐础。
“新帝登基,不思改过,反而越发穷兵黩武,我因此觉得天下将乱。”
两名书生大笑,再没追问,显然觉得此人眼界配不上自己。
一路谈论,很快到达小荣庄。
庄里早已熟知套路,一名管事带庄丁守在大门口,见有来客,先请到草厅里奉茶,客气几句,询问他们投奔何人、认得何人、可有引荐者。
两名书生曾在名士范闭门下受教一年,管事立刻双手捧茶,又客气三分。
“我与沈五公子在东都有过数面之缘,受邀而来。”徐础回道,沈耽的确邀请过他。
管事哦了一声,居然没当回事,待会分配房间的时候,冀州书生皆得上房,唯独徐础被送至另一边的草房里,管事泛泛地道歉,说是房间不够。
徐础原想通过管事联络沈耽,这时只得另想办法,心中疑惑,不明白沈家在玩什么把戏。
草房位于庄园边缘,共有二三十间,排成两行,阴冷潮湿,衾被单薄,徐础急行数日,没得挑剔,倒下便睡。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有人喊“开饭啦”,徐础翻身而起,揉揉脸,穿衣、穿鞋出屋。
外面阳光明媚,秋风劲爽,吹在身上颇为舒适,更令身后的草房如多年不用的地窑。前方有座孤零零的草厅,四面有柱无墙,中间摆着一条长桌,两边是长凳,两名庄丁守着两只木桶,给众人分饭、分菜。
草房里陆续有人走出来,一半是书生打扮,另一半人或商或农,还有一名和尚,以及几名看不出身份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就没人能看出来历,像是身着便装的军官,又像是看家护院的保镖,嘴里嘀嘀咕咕,进到草厅里看一眼食物,怒道:“什么玩意儿?沈家就用这等猪食招待天下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