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咚咚敲门之声。他心想:雨夜荒村哪里来的敲门声?此时大风将房门吹开,砰的一声门板撞击在屋墙之上。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黄袍腰系红带的山鬼,黄发碧眼甚是吓人。张郁青本能往后一缩。
“主人莫怕,吾乃来波斯的穆萨·末冒·阿木桑,并无恶意,只求避雨。”原来是一奇丑无比的老者,只见他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碧蓝的眼睛,绝非中土人士,穿戴打扮又匪夷所思,深夜看来确实宛如山鬼。
张郁青连忙把老者让进屋来。老者弯腰致谢,盘腿在火塘旁念念有词。半夜张郁青便觉伤口发痒,全身时冷时热,肚子更是饿得咕咕乱叫。老人从背上油布袋子里取出两个玉米饼子递给张郁青一个。张郁青发觉四肢麻木不听使唤,勉强吃掉玉米饼,已经是四肢酸软,头疼如裂。老者伸手抚着张郁青额头,说道:“愿摩尼赐你智慧、光明,永离黑暗和厄运……”接着又是一通听不明白的咒语。张郁青只觉一股暖流自额头游走肺腑之间,又凝聚于肩头伤口,散发于全身。张郁青通体舒泰,说不出的适意,心想:这老丈原来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随即昏昏睡去。
早晨醒来,张郁青感觉好了很多,将那两具骷髅用草席裹了在门外树林埋葬了,起了一座新坟。张郁青虽然强健如牛,但是病中手脚无力,一番劳累竟是头晕目眩。丑陋老者见他有如此仁义心肠,温言道:“你我得主人破屋避雨。我也为他们诵经,愿其早入光明界。”那老者喃喃念诵不知名经文,神态庄穆,张郁青不由敬畏,便默默端坐一旁。
看老者诵经完毕,张郁青道:“老丈前往何处?”“我来自波斯帝国,独行万里至中土,传播智慧之主的无限光明。”
忽然山路一阵马匹嘶叫声传来。只见一队官兵押送黑压压的一支队伍自北朝南前行。为首的一名红脸大胡子显然是首领。他手中马鞭甩得山响,口中呼喝:“开春的第一场雨,竟然下这么大。脚丫子往前耍,磨磨蹭蹭,误了期限,都得掉脑袋。”张郁青看那官兵旗号便知是泰山郡兵,这群百姓是服劳役的更卒。百姓壮丁每年服一次徭役,是为更卒,服一次县郡兵役,是为正卒,服一次戍边兵役,是为戍卒。
为首的大胡子指着山村边喊到:“马庆,赶紧给老子搜,看有壮丁无。”只见一个歪嘴军官,带着八九个士兵手持长戟就要入村。张郁青连忙拦截道:“村中有瘟疫,不可入!”“村民呐,都逃了么?”“他们为了阻止疫情传播,皆甘愿守在村中病死,无一人逃离。”
大胡子听得一怔,破口大骂道:“混账皇帝要封禅泰山,齐王路八百里,累死多少人。这齐王修完宫殿修运河,修完运河修山道,没完没了。如今黄河泛滥,瘟疫四起,好好的村子都死绝了。这是他娘的什么太平盛世?”
马庆道:“大哥,您咋连皇帝都骂上了?”“骂了又咋地,大不了扒皮抽筋砍脑袋。哪一天我见了皇帝老子,倒要和他好好唠唠这些憋屈事。”马庆道:“改改你没事发牢骚的毛病,赶紧到东平交差才是正经。你看人家郑铁鹪已经是缉捕营三品都尉。你依旧是个东平郡七品校尉。这是歪嘴马卖了个驴价钱——吃嘴上亏了。”
“曾铁雕那小子,狗办差事,全凭那张嘴。”
“我厍黑臀跟着泰山五侠夜袭田横岛,砍了多少倭寇的狗头。嘿嘿!郑铁鹪那小子被倭寇俘虏,我带人救他的时候,他正一句一个大爷跪地上求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