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不知道贾子明为什么用这么拙劣,这么不入流的手段为难于他。这不是他这个段位的老臣应该干的勾当,更不是贾昌朝当下的处境应该行的事。
但他现在,却是没那个心思想这个为什么了。仅仅这两天的时间,让唐奕明白一个道理:
所谓高居庙堂,所谓位极人臣,真不是看上去越精明就越厉害,更不是装精明就玩得转,爬得高的。
相反,八面玲珑、能文能武、能屈能伸倒是比“精明”有用得多。
能走到朝堂这一步,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又不是戏子?
赵祯可以高明地装糊涂,文扒皮可以高明地忍受被打之辱,范师父也可以高明配合,那他贾子明也可以高明的‘拙劣’吧?
延伸开来,富弼、宋庠是不是也高明地躲开了此时的朝堂?
唐奕不敢多想,更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在大势将起,革新初现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人心好像突然复杂了起来。
赵祯的全信全爱,士大夫的忠贞为国,在利益面前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他不懂,更不理解!
说到底,他唐奕是靠一腔热血、满腹真情,还有超越千年的见识才走到今天的,可不是靠腹黑钻营。
他只是个热血青年,他不是一个政客!
他只是个两辈子都不爱玩心眼儿的拧人,但不是个话出三分真的戏子!
他的心情很差,脾气....
也很差!
冷冷地看着贾昌朝,“老贾,我唐奕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
“这里,可不比休政殿更不好动手。”
贾昌朝闻声,出奇的全无惧色。
“哦?你是什么人?老夫还真有点儿糊涂!”
说着,老贾眯着眼睛看着唐奕,“十年前,老夫当你是个浑人。”
“五年前,老夫又发现你是个高人。”
“可不论浑人也好,高人也罢,老夫从未怀疑你是个性情中人。”
“可惜......”
“现在嘛......”贾昌朝砸吧着嘴极尽嘲讽。
“原来子浩也逃不开人伦私欲,不过是个也知道怕,也知道自保的俗人罢了!”
“......”
“俗人?”
“俗人!”
唐奕一边琢磨着这两个字,一边抬步朝老贾走了过去。
贾昌朝眼神犀利,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一步未退。
“怎地?又要用你装疯卖傻的那一套动手打人吗!?”
唐奕轻蔑地与贾子明对视。
“贾相公!”
“你错了。”
贾昌朝一颤,唐疯子不动手?改讲理了?
“错,错什么?”
“你当我打了文宽夫,是为自保,是为私欲?”
“哼!”
老贾冷哼,“难不成子浩真是疯劲儿上来,扁扁文宽夫才能解气?”
唐奕轻笑,“打他,有别的用意不假。”
“但是,你当那是低头、是自保,却是看轻了我唐奕了。”
说到这里,唐奕猛的双目圆瞪,爆喝之声就在贾昌朝的耳边炸响:
“老子就是因为低不下这个头,更不想与你们这帮脏人为伍,才动的手!”
老贾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倒退一步,怔怔地看着唐奕。
而唐奕此时继续吼叫,极、尽、嘲、讽。
“真当谁都他-妈跟你一个揍性,削尖脑袋就为了那点权,那点利!?”
紧逼一步,扯着老贾的大紫官袍,托到他眼皮底下。
“这身官皮真就那么好披?”
“傻逼!”
唐奕真的无从宣泄,后世的脏话都飙出来了,也不管老贾听不听得懂。
“装了几斤墨水,就当万物通达,识人知物了?脑袋进水了吧!?”
“实话告诉你,你连世界有多大都特么没认明白,还人心?你懂个卵子啊!?”
......
“你他-妈知道老子想要什么啊?就把我往自己身边儿拢?”
“听清楚了!”唐奕越说越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