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留下了这话,郑成功便踏出了绣楼的房门。郑惜缘的母亲、他的四婶还在此等候,面对着由于时间太短而涌出的失望,面对着那片无尽的失望中时隐时现的期寄,郑成功也仅仅是留下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话,便径直的走了出去。
郑成功匆匆的离开了定国公府,金门岛的守军需要安抚,布防需要重新展开,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而那个堂妹那里,他却很清楚,他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甚至还不如那封书信未有署名的信封来得更加有用。
这边,郑成功离开了定国公府,绣楼那边,他的四婶焦急的等待着,可是梳妆台上的那封书信却依旧是一动未动。
书信,就放在那里,郑惜缘面上的那副不可置信早已褪去。只是,几次伸出手,却几次缩了回来,如此往复,直至良久之后方才鼓足了勇气,将书信捧在手上。
纸张的触感,与那一次的折纸为书是截然不同的。这无形的增加了她心头的惶恐,她从不是会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再清楚不过,该面对的总该是要面对的道理。她刚刚在拿起书信前的那番对未知的恐惧,却也依然不能令她放弃对希望的渴求。
信封的蜡封未有动过的痕迹,指尖轻触,是随身小印留下的凹凸清晰可见。郑惜缘找来了裁纸刀,轻手轻脚的撬下蜡封,随即深吸了口气,青葱般的嫩指才将信瓤自信封中捏了出来。
内里的信瓤没有多厚,区区数页罢了。信纸轻折,无有黏连,但是将其摊开,露出内里的文字,乍看上去却还是费了郑惜缘不小的气力。然而当信纸被摊开,刚劲笔触所书就的文字呈现于她的面前,水一般的双眸,波光微颤,随即那泪水竟如同是喷涌一般,淌过了略显憔悴的面庞。
“惜缘吾妻……”
只此一句,已胜过千言万语。郑惜缘一手捂着嘴,信纸已是微微颤抖,似乎仅凭着另一只手的力量,已经很难承受住如此的重量了。
书信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花言巧语,也没有太多的词藻修饰,有的只是一些朴实无华的心里话,就像是流落外乡的丈夫写给在家中苦苦等候的妻子一般。从杀郑芝莞开始,到与郑鸿逵之间的争执,再到那一日他的逃避,陈凯将他想要解释给郑惜缘的一一道来,已占用了大半的篇幅。最后,陈凯提及了他即将远行的事情,表示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会回来。届时,自会设法说服她的祖母和父亲。
“我相信,就算所有人都不懂我,起码你还是懂我的……”
读到此处,郑惜缘已是泪流满面。手指摩挲着字迹,却是嘟起了小嘴:“老老实实的写了如许多,到最后却还是要撩拨一下,是害怕我会死心了,是心里面真的有在乎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