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时,万州州城周长四百二十六丈,高二丈,宽一丈五尺。开四门,东门朝阳,南门镇南,西门德化,北门拱北,东、西、南三门修有月城和门楼。城外掘有一条护城河,长四百九十七丈,宽二丈五尺,深七尺,河上甚至还修了一座石桥连同内外。
若是算起来,这座万州州城虽非如陵水那般是占了原本的千户所城,但是在规模、坚固以及城守建筑设置上却要更胜一筹。
州城之内,八街二市九巷,纵横交错,将整个州城的州衙、学宫、城隍庙、关帝庙等重要建筑分隔开来。在其间,万州百姓时代生息繁衍,无论汉人,还是熟黎,所虑者无非是那些动不动就要出来闹上一闹的生黎作乱。反倒是这几年,对比此前的两百多年倒是多了不少变化,只是这些变化不太让人舒服罢了。
琼州一府,北部汉化程度高,范围大,是故其统治中心自然是在北部。北部在于谁手,琼州就是哪一方的。这几年,城头变化大王旗,琼州府乃是广州承宣布政使司下属的一个府一级行政单位,自然也免不了如省城那般来回来去的变更归属。几次下来,直至去年的时候,继李成栋反正而今,此间的百姓又一次的把辫子留了起来。倒是那前些天,南面陵水县的突变,却是给了此间浑浑噩噩之中填了些许谈资。
协守的水师总兵吴文献自朝阳街直出东门,视线掠过的便是东门市的所在。耳畔,无非是叫卖以及讨价还价,其中倒也有几句或压低了声音,或旁若无人,却尽实在讨论着陵水县那边的那支“大宋复**”的事情。
他不是万州守将,更管不着万州州衙的事务,尤其是他这等协守降将的身份素来是最尴尬的,多一句、少一句,多做些、少做些,都是容易引人非议的。哪怕即便不说这个,那件天下奇闻,就算是在他的营中也总能听到,就好像是戏文里的故事似的,引人注目。
但是,作为降了清廷的旧明军,吴文献怎么想都觉着他在那些“宋人”眼里都得是个新附军的身份,这就更让他感到烦躁不已。倒是能有这样的觉悟,还得说是人家彭道台博学多闻,哪怕是没有见过大宋是什么模样的,但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一点在人家的身上是表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早前的与会众人无不是受益良多,在其中给吴文献带来些烦躁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无伤大雅。
军中已经被勒令停止议论此事了,吴文献不想自家的部下们没事儿就将自身的定位往反派的身上套——这不光是在于会影响士气,更要命的是一旦真的套上了,自暴自弃还好说,要是出了些不甘心做反派的,再把他这个大帅给宰了,起兵反正,那可就不美了。
刚刚进城,是州衙那边有请,无非是麾下军士骚扰民间的事情。若是普通小老百姓也就罢了,州衙犯不着在这么个用兵的时候跟他一个武将为难,哪怕他只是个协守的降将,连正经的差遣也无。但是这一次,却是麾下将士偷了本地乡绅家的东西,甚至在被发现时还动手打了那乡绅的护院,已经到了州衙不出头说道说道都不行了的地步。
南面的陵水县还有乱子没能平复,知州惧怕那些乡绅一个不满,站出来“响应大宋王师”,但也害怕把他惹急了纵兵作乱,干脆实现派了亲信前来说项,无非是做一出戏给那些乡绅看看,平复了一下乡绅们的情绪,彼此也都好向上峰交代。
吴文献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干脆去州衙,当着那些乡绅的面儿挨了知州一顿数落,然后勒令他回去管教士卒。不过,鉴于“军中将士于这大战在即,不免有些心理波动”,知州决定调拨一些鸡鸭鱼肉的犒劳一下,也是为了接下来吴文献更好的配合刘伯禄作战。
戏码,无非就是这么回事,可是走在路上,吴文献越是琢磨就越是觉着憋屈。他在大明那边好歹也是个伯爵,李成栋麾下的水师的大将,确实比不过杜永和、黄应杰、杨大甫、郝尚久之流一反正就封了伯爵的,但是怎么说也是手握兵权的,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越想就越是窝火,可他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跳反回去做明军,反正他是已经不太相信明军能够翻盘的了,与其跳来跳去,落下个反复小人的名声,还不如在清军这边先混着,混个富家翁也是好的。
混,不代表他能咽下这口气。没办法从那些清廷官员和乡绅们的身上出,就得回去拿犯兵撒气。待他回到营中,鸡鸭鱼肉什么的还在路上,吴文献在码头的兵营聚兵,当即便下令赏将那些犯兵拉出来杖责。
“大帅,实在是日子不好过,咱们才会出此下策的。看在咱们追随大帅多年,鞍前马后的,就饶了我等一会吧。”
带头的犯兵大声叫苦,在场的军官士卒们无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