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安山海是以信用豪杰,豪杰卓有表见总在安攘山海。故用人必视其才,小才而大用之,则不胜任;大才而小用之,则不展舒。信人必本其心。心相猜,近在同堂而能为难;心相许,远在万里而益相亲。自古交孚相得之世,未有用人而不竟其用,亦未有不外度其情,内度其能,而苟且为人用者也。”
提笔写来,偶有停顿,无非是依照变化而修改词句罢了。郑成功思路清晰,显然,在早前与陈凯商议过后,他就已经想过了要如何去敷衍清廷。而这一开场,郑成功提及了他与清廷议和的往来状况,并且刻意的提到了释放徐得功一事。有了这件事情做底,他便直截了当的指责起了清廷信不过他,并非用人的良法。
“敕谕七府寨游营兵饷不过三十万,计算散给足养万余人,而现在精兵数十万,相随多年,诸皆狼野猛戾,无妻子以羁其心,无田宅以果其肠,一旦瓦解,啸聚千万,祸不可测,此地方之忧也。”
“且此全闽地方寇贼充斥,而镇守北兵,地险不平,甲马徒劳,寇至则登陴自守,寂不闻声;寇去则掩袭干戈,赤地千里,朝廷之抚有全闽也可谓有其名而无其实矣。故自入闽以来,马步无暇日,钱粮无粒解,地方无宁刻。”
“若以全闽委陴镇守,就此现在精兵分布周密,给其饷以用其长,既溪洞薮窟之周知,又什伍保甲之列定,人地相宜,将士效命,则镇闽马步可别调,而兵有实用矣。闽省正供可解京,而饷有实济矣。此所谓名实两全者也。朝廷果推诚置腹,无分彼此,无较新旧,又岂有受人委托而反复不信,无藉则敛戢,有藉则飞扬也哉。此所以矢志誓肌,下解苍生侧悬之苦,上抒朝廷南顾之忧,自惠、潮以至全闽,则野无弄兵者矣。”
以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说法,郑成功对清廷的先剃发后宣诏的行事指摘了一番。旋即,话锋一转便指出了分配驻扎府县的不足,并且用北兵的劣势和闽地士卒的优势来进行对比,希望清廷能够对他推心置腹,不分彼此,授之以全权。
“至于海上防剿,成于宁谧,尤未易言,盖大江以南莫非海也。寇东下则在交广,南上则在吴越,而舟山等处尤盗贼之咽喉,窃以为不扼舟山,海不可得而靖也。今在舟山镇将非兵不利、甲不善也,而北人多不谙水战,以致鲸鲵鼓浪,莫之如何,异日酝酿势成,乘风南北,不惟闽粤之害,实江南之忧。”
“故将平靖海氛,必用闽兵屯扎舟山,然后可以弹压海寇;而屯兵尤先议饷,不得不就近支给温、台、宁、绍等处饯粮,以养扎舟山之兵。夫舟山乃海中一孤岛耳,其地不过弹丸,而闽浙隔绝,水汛不常,倘两浙之海有警欲调闽兵,既有鞭长不及之患,欲挽闽饷更苦神鬼转运之劳。旧例镇守福建总兵兼管全温地方,齿牙相错,良有深意。倘以温、台、宁、绍、处五府委任屯扎,调度接应舟山,使寇无窃处,地方宁静,此又可以解苍生倒悬之苦,而抒朝廷南顾之忧也。”
“自两浙以至闽、粤则海无扬波者矣。诚如是也,克奏肤功,计日而得,海内咸知朝廷委任得人,岂不休哉!”
摆明了要求增加府县的要求,郑成功紧接着又借着舟山屡为明军所用一事,要求将舟山岛以及温州、台州、宁波、绍兴和处州五府交给他来安插将帅,提出了用闽兵来守卫海疆的概念。
这般漫天要价,总有落地还钱的时候。接下来,郑成功坦言他是因为对清廷现阶段的布置有所担忧才会不肯剃发。
原因嘛,无非是分配给他的各府现在尚且还都是由北方将帅士卒镇守,还没有撤回;上一次敕谕上写的请出示镇守泉州等处,这一次只写挂靖海将军印,不提镇守,存在着画饼的可能;其三便是清廷上一次表示文听部选、武听遴选委用,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清廷竟然还委派了一个叫刘仲锦的汉军旗人来作为兴化总兵,使得他和他麾下众将没办法相信清廷履行议和的条款。
“是以俯拜对扬之际,实尔挈瓶负薪之恩,除将敕印祗委,奉安平公署,专委官斋盥看守以须后命,隆重付予而后即安焉。总之粮少则兵必散,则地方必危,朝廷欲安地方,当勿吝地方。今日之请非是利地,乃欲靖地方。见今数十万之众嗷嗷待给,区处经画,安插繁杂,伏惟英明决断而施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