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星星夜夜的盼着新戏的人们之中,钱塘县的县丞自然是个例外。他是官身,而且从当年看《怜香伴》时便与李渔结成了文字上的友人,写作进度上李渔是没有避着他的道理的。“谪凡,近来那《玉搔头》写得如何了?”
“已然七七八八了,只是还有一些不太满意的地方。”
“那可是真的搔头了。”
外面戏台上的《意中缘》,县丞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就连县丞的亲戚也多是如此,早已提不起太大兴趣了。此番休沐,心里面惦记着新戏,就巴巴的赶了过来,得知尚在创作,他明白这文字上的事情总要精雕细琢,也不着急,干脆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与李渔闲聊了起来。
“这些天可是把我忙坏了,福建闹成那个样子,刘制军、秦抚军、温知府,还有本县的何知县,都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忙着调集本省绿营赴援不说,还要清理各府县的账目,若不是早前几个月我忙着审案子就一日没有休息过,现在估摸着还在衙门里坐堂呢。”
浙闽总督刘清泰不提,浙江巡抚秦世祯和杭州知府温启知都是今年新上任的,接替前任的萧启元和祖龙。至于县丞口中的那位何知县,叫做何祥瑞,名字是极好的,就是运气不太好——新任的巡抚以前曾在浙江做过官,是个巡按,属于眼里不揉沙子的那种事儿妈。前几年巡按江南,就把江南的官吏折腾得不轻,后来进了大理寺,也是个不闲着的。今年四月刚刚接替了前任巡抚萧启元的差事,到了任,见面就要查账,还上疏朝廷要造战舰,防御海疆。赶上这么个好事功的上司,过劳死的几率要大大增加的。
不过,近来的忙碌倒是与这位巡抚没有太大关系,实在是福建闹得太厉害了,逼着他们不得不动起来。
据说,福建巡抚佟国器已经逃到了建宁府,刘清泰那边调动了督标南下不说,那个喜欢灌醋的金衢马也被折腾过去了,甚至就连尚在杭州养伤的驻防八旗也不得不再度南下。可是,福建能不能夺回来,却还是两说着的事情。甚至官场上已经传闻,说是刘清泰和佟国器的招抚银把郑成功养得太肥了,现在再想把人家压回去,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这海寇竟如此不讲信用?”
李渔一脸的震惊,末了道出了这话来,岂料那知县却摇了摇头:“我看啊,这事情未必是那海寇主导的。十有**是那个陈凯,那厮闲着没事儿会跑杭州来把王江劫走了,还做得滴水不漏,据说平南王在他手里也吃过几次瘪,玩出这种手段来也不新鲜。”
陈近南就是陈凯,在别的地方还少有人知晓,但是在杭州,上一任的巡抚萧启元打听到王江在潮州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而这份怀疑,很快就成为了杭州官场的共识,无非是陈凯这样的大人物缘何跑这么远来救一个王江还有几分值得斟酌的地方在。
对此,李渔若有所思,旋即便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态度:“这人是够缺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