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军官的部下已经在跑步赶回。新来的军官看了看躲在渠里的藩兵家属,却是不由得咽了唾沫,似乎对数量感到有些压力:“这也太多了吧?”
填尸六脉渠已经是当年陈凯组织撤退的最后阶段的事情了,逃出来的早已出了城,最慢的也在等候出城,对于那桩惨剧就不得而知了。此时此刻,渠里面密密麻麻的,正似当年的复刻,天未降雨,可明军却已然发现他们了,一柄柄的刀枪正指着他们的方向,激得他们无不是在那里瑟瑟发抖。
新来的军官话音方落,未及先到的军官作出回应或是附和,眼皮一低,当即便想出了办法来:“方才路过城北,见得一队官兵把藏在渠里的都杀光了,看旗号好像是那王兴的人马。不如……”
“兄弟,此事万万不可!”闻听此言,先来的军官断言回绝,随即便做出了解释:“绣花针是绣花针,咱们是定国公带出来的,这些年跟着国姓爷和抚军老大人,从来都是军法严格非常的。这一次,抚军老大人都说了,不许乱杀一气,俘虏抓回去还有用呢,试问咱们一起从潮州过来的这十四个镇,哪个敢以身试法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定**纪严明,郑成功同样如此,虽说他们的部队比不得岳家军、戚家军那样的,总带着些流寇和海盗的习气在,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守规矩的了。此番,大局已定,但是各镇聚集不说,还有大量的其他系统明军,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更要做得滴水不漏才好。
否决了后来者的提议,军官却并没有继续解释,反倒是沉思了片刻,随即便对渠内的那些藩兵家属吼道:“一个一个的上来,不上来的就以负隅顽抗论处,格杀勿论!”
政策,还是可以灵活掌握的。这边弓箭手、鸟铳手就位,一阵呼喝威胁之下,他们本就是怕死才躲在这里的,眼下有活命的机会,而且不从怕是死得更快,自然有意志松动者开始慢慢走出来,向明军请降。
军官的部下回来了,带来了更多的绳索,这两支明军也顾不上旁的地方了,用弓箭、鸟铳强逼着这些藩兵家属爬上来,然后勒令他们将身上的财物丢进准备好的箩筐里,挑出其中的一些人单独捆绑,其他的则串联捆绑起来,向番禺学宫的方向押送。
不断的,有藩兵家属在闪烁着的寒芒面前成为明军的俘虏,走向未知的命运。渐渐的,这一片儿的藩兵家属人数在不断的缩水,直到良久之后,只下了约莫百来人,是说什么也不肯上来的。
眼见于此,先到的军官只一挥手,利箭离弦、鸟铳爆响,原本还在恐惧中抱团取暖的藩兵家属们便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被明军杀了个精光。堆垒的尸体几乎将渠水阻隔,透过缝隙钻出来的缕缕细流,亦是浸染成了红色,缓缓流下。
在明军的射杀之下,方才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体大多已是不活了,其他的也是身负重伤,倒地呻吟。接下来,十来个明军下了渠,开始给那些一时未死者补刀,顺带着将他们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
而此时,沿渠路边的藩兵家属大多也已经被押解走了,只剩下了那些特别甄选出来单独看押的。
值此时,两个军官对视了一眼,后来者冷笑了一声,旋即便做出了判决:“抚军老大人有命,身着藩兵军服者,格杀勿论!”
………………
明军先后从城西北、城西、城北、城东涌入,喊杀、喝骂、惨叫、哭喊、尖叫声迅速的从各处城门向着城池中心蔓延开来。
留在原地的藩兵及其家属们,往往不是死路一条,就是被明军俘获。城池,已经被明军围死了,大军攻破城防,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这依旧不妨碍大量的藩兵以及他们的家属向着城南逃去——过了城墙,那里就是新城区,清廷在广州的官府以及城里面的民户都被驱逐到此,总有人寄希望于能够混在民户之中,就此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