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广东巡抚衙门,还有没有规矩了!”
广东巡抚标营总兵官林德忠前来汇报补充新卒的训练进度,见得众将带着他们的亲兵在巡抚衙门里大声嚷嚷,一嗓子吼出去就把这些将帅给吓了一跳:“抚军老大人日理万机,可是谁想见就见得?本帅姑且要提前预约,尔等一个个参将、游击、守备的,莫不是还要卡在本帅前面不成。现在,递了帖子,驿馆里等信儿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中更是阶级分明的所在。明朝大小相制的祖制是有的,这些将帅也并非林德忠的直属部将,并非受其节制。奈何,大小相制归大小相制,阶级的差距依旧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尤其是在林德忠这么一嗓子,巡抚衙门的卫队也纷纷涌了过来,他们反倒是被包围在了这么一小个区域里面。
双方本就并非同一派系,这年头儿明军之间互相吞并的事情也并不少见,再加上他们在巡抚衙门里大吵大闹的,被人拉出去打一顿板子也是自家授人以柄了的。
原本是打算先声夺人,在一开始的气势上占得先机。这些年他们与文官的嗓门也都是高上几度的,惯常如此,也就没有再多想旁的。可是眼前的这副情状,却不由得他们不想想这是在哪位文官的地盘儿上。此间看着这一把把被握在手上的刀柄,尽作那蓄势待发之状,众将也只得灰溜溜的出了巡抚衙门,照着林德忠的话说回驿馆里等信儿去。
惯性思维好像在陈凯这边儿是不好用的,此间也只得递了帖子,等待召见。不过到了第二天他们便听说了陈凯例行休沐,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出城游山玩水去了。奈何,有了林德忠那一嗓子,他们也没敢去打扰了陈凯的好心情,只得继续在驿馆里面等待着召见的消息。
城里面儿,诸如镇海楼、拱北楼什么的前两次休沐陈凯都带着家人转过了,顺带着还去了一趟码头那里的纪念碑,对儿女进行了一番“爱国主义”教育,顺带着在媳妇、孩子们面前吹了吹牛逼。此一遭,却是要逛一逛城外的白云山,那里风光独好,在明清时的羊城八景里单单是此处就占了其三。
“蒲涧濂泉、景泰僧归、白云晚望,这一日怕是看不完的。不过,却也不急,咱们在广州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夫君是在嫌弃我们娘三儿走得慢吗?”
“没有,没有,为夫哪里会这么想啊,娘子想多了。”
平日里忙于军务、政务,陈凯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再加上此处早已来过了,直奔着景点儿,对于路上的风光便远不及郑惜缘他们看得那么仔细。此间,陈凯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当即便引得郑惜缘噗嗤一笑。旋即,便道了一句:“妾身就开个玩笑罢了,夫君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平日里在家中是多么凶悍”的话来。
“哼,知道为夫的手段了吧,以后还不乖着点儿,小心落个悍妇的名声。”
趾高气扬,夸张得做出一副自以为得计的模样。见得陈凯如斯,郑惜缘又是差点儿笑出声来,倒也一点儿不肯示弱,当即便回了一句:“妾身若是悍妇,夫君也得被人说是惧内。都是正二品的大员了,羞也不羞。”
算来,成亲已经两年了,这双夫妻却依旧犹如是新婚一般打情骂俏,甚至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换做是承平时,陈凯这般少不了要被御史、巡按之流的言官弹劾一个无人臣体,甚至因为郑惜缘有所回应了,弄不好还要摊上个闺门不肃的罪名。但是现在这年儿,广州城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那些侯爷、伯爷什么的都要听从他的将令行事,更用不着担心旁的什么了,这大概也就是乱世文官最大好处了吧。
陈凯一家子在城外游山玩水,好不快乐。城里面的驿站里,一众将帅还在那里干巴巴的等着,也不太好出门惹是生非,唯恐又被人抓了小辫子。紧接着,又是两天过去了,陈凯才算是腾出功夫来召见他们。只是没等他们的屁股落了座,陈凯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再也坐不下去了。
“本官忙得很,没时间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打嘴仗,粤海商业同盟那边已经雇佣了一个千总队的讼师候着呢,直接去广州知府衙门里说去。若是没别的事情了,就到此为止,本官没那么多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