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龙府这几年最具权势从来不是千户所里的那位大明天子,安龙知府范应旭,总理提塘官张应科二人皆是孙可望的亲信,即便是如马吉翔、庞天寿当初想要攀上孙可望的高枝儿也是靠着对着二人的溜须拍马才算是得到了机会。此二人在此,为的就是看管永历朝廷的一应人等,尤其是帝后二人,他们在甫一至此时便有造册以“皇帝一员、皇后一口”。
既是亲信,对孙可望的篡位野心自然是心知肚明。此间见得白文选这样的高级别将领亲自到此,他们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孙可望决定称帝了,而称帝的最重要步骤就是把现在的大明天子弄到贵阳那里,建一个受禅台,把礼数做全套了,心情好便赏山阳公,不爽利的话就直接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作为亲信,二人自然是日夜盼着能够有机会水涨船高,更进一步。奈何,此间问及,白文选却是直接做出了否认:“不是,是西府率军杀来,似有夺天子之嫌,所以国主特命我来迎驾的。”
西府,只得当然是李定国。原来,李定国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梧州直奔桂林,其实际上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借清军的调动来扰乱孙可望的思维。随后,李定国留下了督师大学士郭之奇以及几个重要部将率领主力继续与清军在桂林对峙,其人则借助于水陆交通率领本部精锐直接乘船赶往柳州府,经此向西,直插安龙府行在。
只可惜,孙李之间,本为一体,双方内部皆有对方的人马存在,而且是根本无法清洗的。当李定国亲率精锐南下之际,孙可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连忙派出了刘镇国、关有才二将统领大军赶往田州府拦截,甚至下令“凡定国必过之地尽焚刍粮,以绝其归路”。结果哪知道,李定国在大西军内部威望甚高,只派前骑传呼:“西府驾来!”刘、关部下士卒便都在道路两旁跪下迎接。随后更是假称:“若等无恐,吾于秦王兄弟也,以细人之言相间,今已无他。若等归营,吾将劳汝”发了两万两银子劳军,就将这支拦截部队给尽数收编了。
如此一来,田州府门户洞开,事情变化得实在太快,孙可望只得派出白文选前去劫驾。白文选是真正的实权派将领,在秦王府的地位之高,已经不是范应旭、张应科二人所能够比拟的。此间白文选一到,更是带来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他们二人无论于情于理都立刻听从白文选的号令,开始部署转移的相关事项。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白文选按部就班的准备着相关的撤离事宜,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永历天子,乃至是皇室的那一大家子人却始终在千户所里,未曾有半分挪窝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定国的兵锋越来越近,白文选这边皇上不急,孙可望那边虽说不是个太监吧,但是急得早已是火烧了眉毛。于是乎,实在耐不住性子了的孙可望便连忙派出了亲信百户叶应桢前去催驾。
叶应桢这名字,听上去和范应旭、张应科好像还是同一个辈份的。其人作为孙可望的亲信军官,理所当然的以着最快度赶到安龙。到了此间,当即带兵入宫,结果永历宫中上自马太后王皇后,下至宫女太监,无不哭泣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启程。而白文选则告诉叶应桢,安龙地贫民少,招募民夫不易,一时间确实没办法启程。而这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原本有机会立下大功的马吉翔庞天寿二人则彻底被边缘化,只能坐视局势变化。
永历十年正月十六,安龙府这边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李定国的大军却率先抵近到不远。此时此刻,安龙府依旧在秦藩的控制之中,上至白文选,中及从田州逃回的刘镇国,下至从贵阳而来的叶应桢,乃至是原本的地头蛇范应旭和张应科,尽数是孙可望的亲信。这些人素来都是唯孙可望之命是从,李定国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为了迎驾,更要唯恐他们狗急跳墙,若是害了天子性命,彻底背上了弑君的骂名,那么无论是孙可望,还是大西军的其他人就都再无翻身之地了。
眼见于此,李定国只得派传宣参将杨祥前往安龙府,先行知会永历天子,以便配合。结果杨祥在距离安龙五十里处的板屯江却被刘镇国的军队擒获,押送全权主持此间劫驾事务的白文选处候审。
“你来此地,有何用意?”
白文选安坐于大帐之中,杨祥自被抓获便自称是奉孙可望前来求见白文选的,此刻见到了白文选本人,杨祥拱手一礼,随即回道:“末将传宣参将杨祥,国主令末将前来督催道府州县预备粮草,以候国主抵达。”说罢,杨祥当即从衣甲内取出了龙牌一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