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在报告上写得清楚,陈凯细细看过,将其暂且放在一旁,又从那些案牍之中翻出了永历九年秋税的收缴报告,约莫的估算了一下,这些地区的收缴状况突出了一个参差不齐,但是大致算下来,亦是五成左右的模样,无非是有的地方多了些,有的地方更少罢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越是这等战略对峙的情状,越是需要更多的资源来强化军队,从而增强对清廷反攻的胜算。
南明以降,明清无不是如此,文官强力征收税赋,藩镇则化民为军,以卫所制度行农奴之实,如,孙可望更是将贵州一省都变成了军屯,借此维持对西营十余万大军的粮草供给。甚至早在辽事初起,明廷玩出的辽饷,以及辽饷的不断增加和再往后的剿饷和练饷,乃是后金和清廷杀富户、杀穷鬼以及横征暴敛皆是这般道理。毕竟,人是要吃饭才能生存的,军无粮则散,这是兵家至理。
建议,王江当初并非是没有向陈凯提及过,只是那时陈凯正在紧锣密鼓的谋划着收复南赣的战事,对此也就是一个自行酌情处置便任由王江自由发挥去了。
现在看来,王江却全然没把这些当做是一回事,反倒是选择了变相性的继续减免税赋。这对于广东的军粮军饷储备确实是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削弱,尤其是在陈凯刚刚调集了大军与清军展开过了这样程度的争夺战之后,广东各府县的仓储状况与还需要熬到今年夏税征收的现实相较,显得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短期的效益,还是长久的发展,这大概就是王江吧。”
陈凯记得当初有人与他提及过大兰山明军的一些事情,其中王翊、王江的“可持续发展”在各地抗清运动竭尽民力以便于与清廷争衡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似乎王江正在把曾经的那等精神移植到广东来,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其实都是在与正常的思维模式相违背的。
永历九年的秋税已经是这样了,这是既成事实,陈凯也没打算横生枝节。关键的是永历十年的夏税,如果依旧是按照这样的征剿状态进行的话,在当前大军在广东已经进入到了两线作战的境地之下,军粮军饷的供给就势必会捉襟见肘了起来。
接下来,陈凯将其他的文书、报告都丢在了一边,聚精会神的看起了王江关于永历九年秋税的相关报告,同时又让人调来了更早的记录,比如清廷控制这些府县时的税收记录,以及最近这一年多的支出状况之类的收支记录。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才总算是把所有的数字都重新捋清楚了。
“早知道就应该让王江自己来折腾,我真是脑抽了。”
收支上,王江做得素来很好,反倒是陈凯花钱如流水,一点儿也不知道勤俭节约。所幸,陈凯的大手大脚每次都会给这个集团、这支大军、这个王朝、这个民族以或多或少的裨益,投出去的本钱最终基本上都是赚了的,无非是赚多赚少、赚早赚晚的区别罢了。
王江在报告中没有把数字写清楚,但是表示过他是经过计算的,所以才敢放下胆子去做。陈凯这边写着竖式运算又算了一遍,确实是得到了更加准确的数字,但是时间浪费在了一个会计足矣的工作上面,在计算完毕,得到了切实数字的那一瞬间,陈凯突然是一阵的无语。
“照着今年原本的预期,这应该是足够的了。但是,战局变化,现在是两线受敌,正常的支出更为巨大不说,很可能还需要花费更多的资源来做更多的事情,才能继续确保反攻的持续进行。换言之,那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