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束束的目光立刻从她身上移开了,并且在接下来都没有再看向她。接下来,计划着今晚要如何行动的同事们起劲儿讨论,只有美穗自己,在这话题之外。
游向了金枪鱼的青花鱼,再回到青花鱼群去,是会这样啦。
美穗在心里悄悄想着,但并不在意。至少,她绝不后悔在那时,鼓起勇气靠近了章子。
下了班,参加完惯例的聚餐之后,她早早退场,搭上电车,再转乘巴士,回到宿舍。迈进门去,抬高声音,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声“我回来了”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但其实,在过去的一周里,曾有人回答过。
上个星期五的上个星期五,章子跟着她一起回来,两个人一起看了电视。第二天,和章子一起去玩的时候,美穗满心想着的,是她和章子好像成为朋友了。
游向了金枪鱼的青花鱼,真的和金枪鱼游在了同一片海。
然而,到了傍晚,美穗回过神来,想起章子的公寓还在漏水,正为没有再邀请章子回来感到懊恼,章子却忽然敲开了她宿舍的门
失魂落魄的章子,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样,跟着美穗进了她的房间。
之后,章子对她说“我才不是什么金枪鱼。”
糟糕的、受尽了欺侮的中学时代,为了当个美女、拥有尊严使出浑身解数。然而,突然失去了兼职的高尔夫女郎工作,一时又无法放低生活标准,为了应急,第一次走进了贷款公司。
本来只是想借三万日元,撑到发薪日。但贷款公司的人却不由分说,塞给了她三十万日元,告诉她不必客气。
然后,三十万变成了一百七十六万。一百七十六万又变成了两百二十八万。
章子连利息都难以招架,只能眼看着这笔债务越滚越大,滚到了原先和颜悦色、亲切地告诉她不必客气的贷款公司的人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铃木小姐,您不能还一点吗这边也很难办。”
“如果工作还不上,就去想其他办法嘛依我看,以你的薪水,本来过这样的生活就很勉强。既然之前能做的事,现在再去做又怎么样呢”
美穗记得,章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告诉自己,她只是当过高尔夫女郎。
然而,连“高尔夫女郎”,对美穗来说都是陌生的兼职。似乎,尽管同时身处在东京这片天空下,但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之大,的确就像是海里的青花鱼和金枪鱼。
章子之所以跑来美穗这里,是因为讨债的人往她的信箱里放了一只死去的小鸟。
房东早就接到过来者不善的电话,本来就已经对章子和来路不明的人有来往感到不满。此刻,代表威胁的死鸟被放进她的信箱,房东更是把章子视作危险人物。
章子租住的公寓,房东就兼任管理人。这样的房子,对租客的工作性质和人际关系尤为挑剔在意,一旦将章子看作是个危险人物,就难以容忍她继续住在这里。
被讨债的人追得喘不动气,被房东暗示从那间精巧的公寓里搬离,脖子套上随时就收紧的绳索,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想去借三万日元应急开始的。
章子精心维系的一切,脆弱到只差三万日元就能被摧毁,眼看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