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人也苦笑:“自然是危险的,我岂会不知?然则,眼下这机会很好,如果能把握住,对我主、对雷将军都很重要。”
这人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徒附民众的简陋衣物,披了件皮甲,脸上有些烟熏火燎的痕迹。显然昨日和今日里,都在城头参与实打实的厮杀……若非如此,李齐和句扶断不敢信他。
毕竟此人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
他是汉中张鲁的谋主、汉宁郡功曹阎圃。
这数月来,阎圃的日子过得可谓颠沛流离。
此前张鲁宣布降伏于曹公,并得到曹公派遣大将徐晃领兵进驻,阎圃便受张鲁所命前往南乡,负责两家之间的联络。因为玄德公派遣雷远进入巴西的缘故,徐晃领兵南下,试图与之争衡,而阎圃随军通行,担任参谋。
谁料徐晃在宕渠城下一战失败,阎圃几乎死于乱军之中。所幸他是巴西郡的本地人,与校尉何平手下零散的巴賨蛮兵扯上了一点联系,靠蛮兵掩护,才躲进山中藏身。后来何平试图带领部属越过汉昌返回汉中,被雷远捕获,连带着阎圃也成了俘虏。
阎圃不愿落入他人掌中,于是拜托何平莫要宣扬其身份,以便他可以寻找机会再度前往汉中,或者折返巴西安汉老家。当代君臣相择,士子们这么做的不在少数。何平自然不介意,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之后数月由于战事影响,巴西与汉中的道路联系被严密管控;而庞羲所占据的巴西郡阆中到安汉一带,又与雷远所占据的宕渠、汉昌一线割裂,导致阎圃生生在汉昌城里做了许久的农奴,却始终没能脱身。
到了现在,阎圃忽然不考虑脱身了。
他所侍奉的主君张鲁,应该就在汉昌城下不远,身处少量凉州将士的监管之下;而数量近万的汉中士卒,在围攻汉昌两天以后,又被驱使着进攻雷远所布下的坚固防御。
过去两天里,阎圃已经见到许多汉中将士无意义的战死,甚至他自己还亲持刀剑,在城头杀死了数人。
阎圃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也非真正意义上的武人,并不情愿如此。可守城的时候,根本由不得他退缩,每个男子都必须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到现在阎圃半边身体都染了血,右手到现在还在发抖。
阎圃受够了。
阎圃并不信奉五斗米教但他非常确定这样的局面不是教主和教众们希望看到的。
张鲁并不是有雄才大略的政治领袖,他那套装神弄鬼的玩意儿也根本拿不上台面,但数十年来他终究在乱世中维持着汉川一地平安……数十年的经营不该毁在马超手里。
何况张鲁对阎圃也确有情谊,阎圃不希望自家主君在马超手中遇到什么危险
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一点什么。
所以,当他在城头眺望,确定马超带领本部发起对连衡之阵的强攻一时绝难脱身时便请何平引路,摆明身份求见句扶和李齐。随即,他向句扶和李齐二人提出了一个想法。
句扶既恼怒于何平在自家眼皮底下藏了条大鱼,又为这个设想而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齐看看句扶的神色慢吞吞地道:“将军此前说,要诸位照旧固守未得将令,不得妄动。”
阎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立即道:“雷将军说了,是要句扶将军所部固守城池。那么句扶将军便固守城池只我与何平带人走一遭算不得违背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