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望舒诧异地舀起碗里的温粥,含了一口。
她虽然口味清淡,其实颇为喜爱加了红糖的甘甜口感。
或许嫣然察觉了她的喜好,才多放了红糖。
“陛下不喜甜的话,臣回去便告诉内子,以后粥里少放红糖便是。”
洛信原无声地笑了笑,应下,“好。”
君臣又闲谈了几句,梅望舒估算着时辰,这几日身上癸水异常,再坐下去,只怕连邢以宁的新方子都撑不住,起身告退。
“臣回去便告长假。新年过完之前,都打算闭门养病。”
洛信原神色如常地应下,“好。”
苏怀忠看梅望舒的脸颊一片嫣红,唇色却泛白,犹豫片刻,走近御前低声询问,可否给梅学士用步辇。
洛信原垂眸望着案上搁着的粥碗,还是淡淡地一个字,“好。”
苏怀忠忙前忙后,召来宫中步辇,招呼梅望舒上去坐好,自己还是不放心,亲自护送出去一段路。
周围人多眼杂,他不好多言,只含蓄感叹了一句,“梅学士啊,你今天入宫这趟,可把咱家吓得不轻。还好圣上体恤,回去好好养病吧。御膳房的八宝用料,回头差人给你送过府去。”
梅望舒入宫一趟,虽有些波折,终归如愿以偿,她带笑应下。
“蒙圣上恩准,下面要闭门养病一阵。明早新粥送过来,顺便也把我的腰牌送回值房。接下来过年,就不登门拜访苏公公了。”
苏怀忠迭声道,“小事,小事,梅学士早日病好,重新回来御前当值才是大事。”
直到前方就是巍峨宫门,目送步辇把人送出宫去,才回去转复命。
一个来回,统共花不了一刻钟功夫。
苏怀忠匆匆走过步廊,还没进去紫宸殿,殿门口守着的徒子徒孙们却个个神色噤若寒蝉,对他各种使眼色,暗中微微摇头。
苏怀忠一愣,脚步顿住,原本要推门的手便停在雕花木门上。
便在这时,紫宸殿里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仿佛戏折子里预示不详的锣鼓序幕,紫宸殿里响起一片连绵不绝的清脆碎瓷声,偶尔夹杂着金器破碎的闷响。
然而,正在殿中发泄暴怒的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怀忠隔着门缝听了片刻,脸色渐渐绷紧,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到了几十步外,廊下的汉白玉庭院。
他召来一个小徒孙,低声询问,“圣上一个人在里头”
那徒孙名叫小桂圆,才十五六岁,生了一张懵懂青涩的面孔,正是前几日早上被抓差去东暖阁伺候梅望舒的那名小内侍,这两日才升了御前的差事。
小桂圆颤声道,“圣上方才把所有人都赶出来,又召来了周副使,周玄玉大人。此刻殿内只有周大人随驾。”
苏怀忠放了心,“至少有人随驾,在旁边看顾着,免得圣上伤了自己。”
他心里琢磨来琢磨去,想不通圣上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发下如此雷霆之怒。
看这个架势,他也不敢进去,抱着拂尘,远远蹲在庭院里听着。
不久之后,殿里的响动沉寂下去。
殿门从里左右拉开,洛信原神色如常,跨出殿外。
对着殿外齐齐跪倒的众多禁卫内侍,只平静吩咐了一句,“把里面收拾干净了。”吩咐下来的语气也和寻常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