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满是线香刺鼻的神圣气息,以及愈来愈浓烈的甜腻腻的香味儿、像千万只腐烂水果,腐臭到发酵了,一同倾斜在祭场里。
猛地,厉溪鸣喉头一甜,“呕”的大口吐了血。
但她手上铃声一丝不顿,与鼓音一起,在华夏土地的这片上空,形成密密交织的、无形的镇魂之网。
紧接着,罗太奶肆意狂笑着,来到了两米有余的稻草人棍前。
她一口咬断黑公鸡的脖子,大口喝下滚烫的鸡血,腥红血液顺着口鼻、脖子流在纯白祭袍上,像最邪最恶的鬼。
随即,她抄起两个小臂长的钉子,狠狠砸到稻草人的额头
主祭室里,已然昏昏入睡的白岐玉,猛地大睁双眼
剧烈的痛苦从身上每一片皮肤传来
“哐哐锵锵锵锵锵锵锵”
像千万个刀子,在身上狠狠砸下、剜他的肉,放他的血。
不知为何,这种痛苦竟是如此熟悉,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白岐玉很快联想到翻过来覆过去做的“被分尸”的噩梦,可那些梦,也没有现在的痛楚真实
血管、血肉被撕扯下来,伤口放在盐水里浸泡,他痛得浑身抽搐,口中抑制不住的尖叫
“救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呃呃呃”
与万千刀割的痛楚相伴的,还有逼的人发疯的火焰炙烤感。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已成为万千人桌上的一道甜点,或者锅中翻滚的一块美餐,火焰无情的漫过他,将他烹饪
“快停下”
极端痛苦造成的空白中,白岐玉抬眼,看到了奶奶。
记忆深处,面容已经模糊的老妇人,焦急的踩着小脚,一颤一颤的扑到他身上。
“我的孙孙我的小孙,谁害的你”
“奶奶”
“是我,我的绮绮”
奶奶紧紧抱住他,瘦削却温暖的怀抱是熟悉的洗衣粉味儿。
她心疼的哽咽“奶奶一直跟着你啊。无论谁放弃了你,奶奶都一直在保护你”
白岐玉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么多年,您都去哪儿了”
他想问很多事情,但他痛傻了,却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是假的。
因为,奶奶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但,因为是假的,所以可以放心依靠了。
白岐玉在“奶奶”的怀里放声痛哭着,哭他自己未来的命,哭这这个过于真实的幻觉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奶奶心疼又慈和的环抱着他,像很小时候被人欺负后的安慰。
白岐玉突然想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个过于酷热的,连蝉鸣声都有力无气的暑假。
奶奶领着他,行走在灌木杂乱、青石板热到烫脚的山中小道上。
风也是热的,热得让人烦躁,像凝固的铁水。
在白绮凄惨的哭声中,奶奶耐心地安慰他。
“坚持住,我的好娇娇还有几百米,不不,几十米就到了。”
娇娇
对,小时候的自己特别爱哭,邻居家大婶说他是“水做的”。
饿了要哭,累了要哭,被欺负了更是要哭,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可他长得漂亮,唇红齿白的,撒起娇来,总让人感觉任性也是对的,所有人都该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