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芝琪方才的凶悍泼辣全数漏了气,差点瘫软在地上,撑着门框才勉强没失态。
她满心满眼的后怕,不安的看了一眼神情莫测的霍传山,小声问白岐玉“你这个朋友靠谱不”
白岐玉疲倦的挥了挥手“没有人比他更靠谱了。”
这句话只是打发裴芝琪,不让她问来问去的,可听在霍传山耳中,又是另一层了。
他的视线柔和的在白岐玉刚洗过、还泛着水汽的蓬软发丝上绕了一圈,心中也化的很软。
“时间不早了,我们抓紧吧。”
霍传山是真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衬衫随意的挽到手肘,结实有力的小臂轻巧的擦去白岐玉和裴芝琪操劳半天都弄不干净的污迹。
他的仪态是那样的优雅而游刃有余,仿佛在灯明几亮的大礼堂与万千学子谈笑风生,而不是在昏暗潮冷的楼道,清理污秽与血渍。
白岐玉沉默的给他递消毒液,心中复杂的情绪堵胀着,几乎要把他憋疯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从未想过,他的“新一段人生”会是如此的开启方式。
杀人、藏尸、处理凶案现场
还把老朋友牵扯进来,让光风霁月的霍教授为了他,染上污点,一同坠入泥潭。
如果有选择,他一定、绝对,不会来邹城。
可没有如果。
痛苦、懊悔像一枚深水炸弹,酸涩的在鼻腔炸开,泪自顾自的就流下来了。
滑过怔愣的脸颊,很轻的滴在消毒液与血水混杂的地上,绽开一滴格格不入的小花。
霍传山的手一顿,抬手,脱去一只橡胶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有些笨拙的去擦他的泪。
“对不起。”白岐玉睫毛一抖,哽咽道,“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我不想的。”
“没事的。”霍传山很温柔的说,“我并没有怪你。甚至,你能选择不瞒着我,我很高兴。”
白岐玉紧紧闭了闭眼“你不用安慰我。”
霍传山很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哭的浑身发抖的白岐玉,那些口才与学识,一切都抛之不见了。
他把两只手的橡胶手套都丢下,探着身子,抱住了白岐玉。
宽阔的肩膀与温热的身躯一瞬笼罩他,遮盖了楼道灯昏沉的光,白岐玉却第一次觉得,黑暗是好的。
他想躲只为他存在的这片小小阴影里,永远也不要出去。
三个人的手脚很快,又有霍传山加入,在完全日出前,终于处理完了满地血污。
消毒液的气息仍浓郁的让人猜忌,但散几天就没了。
“所以,可以给我讲一下来龙去脉了吗”
“就是这样了”白岐玉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霍传山,当然,略过了半夜梦游吃生食的事儿。
亲口把崩溃的经历说出,他用尽了全部力气。
霍传山长叹一口气,走到白岐玉身旁。
白岐玉坐在单人沙发上,他只能坐到扶手上,然后俯下身子,又紧紧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他无比心疼的说,“怪我。昨晚,我到家见你不在,就该来找你的。”
怀中的人一直在抖,不知什么时候,白岐玉变得那么瘦了,明明一日三餐都吃很多,瘦的好像就只有一把骨头,一只胳膊就能揽住。
在这片短暂的温热里,白岐玉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很久,哭自己,哭自己的未来,又哭霍传山为什么昨天到家不来找他。
“一而再再而三,我为什么不直接搬走”
说着,他看向霍传山,希翼的看向他“我们搬走吧,好吗这里不能住了,我们搬到大学旁边,桦林园路那儿,你上班也近”
可霍传山无奈的打破他的幻想“刚出了今天的事,你就突然搬走,胡叔会起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