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心头一动。
他记得霍传山的什么预言理论,什么信息库足够大、学会解读,所有人都能预测一类。
“是你和我说的那种么”
霍传山垂着眼睛“我和你说的是占卜,不一样。占卜,是询问发生过的事情;预言,是观测还未发生的事情。”
白岐玉想了想,确实,裴芝琪,不,芝芝的那些塔罗牌,也只说了过去的事情,他尝试的那些也是。
“说说看,什么预言。”
霍传山突然抬起了眼。
他一直垂着头,白岐玉看不清他的神色,现在,却看到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像一片孤寂无声的深海的压抑。
不是假人挤出来的虚假情绪,也不是模板式的演技,充盈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困惑与悲伤。
白岐玉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祂怎么会有困惑祂的事物呢
却听霍传山轻轻的说“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仍搞不明白的事情。”
直觉告诉白岐玉,他不该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颠覆许多一贯以来的观点
但现在的白岐玉,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他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动了动嘴唇,冷笑道“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连您都不知道的事”
霍传山深沉的望着他“关于你。”
白岐玉心头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有些狼狈的逃开霍传山的眼睛。
“问,”白岐玉嗓音有些哑,“事已至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岐玉一愣。
他没想到过,霍传山不知道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他茫然的抬起漂亮的睫毛,去看压抑的像一片死海的男人的表情“你是说靖德的那些回忆我不是都记起来了吗”
男人却不再出声了。
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悠长而空灵的水波浮涌之声。
像巨船出海远航,缓缓划开水浪;像蛰伏的庞然大物拨动着水纹,那种幽远悲恸的哀鸣。
客厅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窗外路灯羸弱的光,模糊绰约的晃荡着深海蓝色的怪影。
布满墙壁,包裹整片阴暗,那是一只难以用现存文字的形容词描绘的诡邪的庞然大物。
遒劲有力的肢触,柔软的流线性的身躯,无穷的眼睛与遍布所有阴暗的触角
像一片流动的海水有了形状,在反光中倒映着耀眼而深邃的深深浅浅的蓝。
莫名的,白岐玉呢喃出声“好漂亮。”
那怪影很短促的顿了一下。
“你真的这么觉得”
白岐玉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像活起来的海水。”
“这便是我。”
白岐玉一愣,失态的拔高声音“这是你不不,那我之前看到的黑糊糊一团、那个很恶心的滑溜溜的东西是什么”
沉默充盈了许久。
在这片梦幻玄妙的水波怪影中,霍传山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诡魅起来。
像亘古时期便存在的地球振波,或最深最暗的渊底的求救。
他说“你真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三个预言,忘记了盗窃者对你做了什么,以及忘记我”
白岐玉的喉咙轻轻一动“你在说什么”
“这些其实也没关系。我可以处理。但为什么连你自己的模样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