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又看葛洪昆,“你是哥哥,你去劝劝她吧唉,家里没个大人是不行。”
以她这个十八岁刚过的年纪,还是个保姆,说这种话挺违和的,但是她这么说有个隐含的意思,她把自己当“妈”了。
葛洪昆这心情就很复杂了,他小声嗯了一声,低头怨恨道“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也有那么几个人开始聊葛主任家的小保姆了。
办公室里聊得是醋黄瓜,“饭做得不错,中午那个醋黄瓜,我闻见都流口水,回去就叫我们家阿姨给做了个醋溜白菜。”
车间里聊的就是酱烧茄子了,“也太香了,我闻着那个味儿就能吃三碗米饭。”
“就是,太下饭了。蘑菇闻着也香。”
甚至连葛红英的同学也问了几句,“你们家保姆中午做得什么我妈说闻着特别香。”
“她会做什么不是盐放多了就是醋放少了,难吃。”
同学哼了两声,翻了个白眼,也就不跟她说话了。
做饭这边上了正轨,顾棠又开始干家务了。
干活总是要让人看见的吧,那就选最醒目的方式。
这会儿封阳台的人还不多,顾棠就开始各种洗,虽然洗衣机是半自动的,不过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四室两厅的房子,还是个有钱人家的房子,光各种沙发套桌布电视机罩子就能洗五天,还有几人的床单被罩等物,每天客厅的大阳台外头都飘着东西。
所以渐渐的,院子又开始说“葛主任家里那个小保姆挺勤快的。”
葛兵这个病是一点不敢耽误,中间的但凡偷点懒,那就是该干的事儿没干完,该说的话没说完,人就没了。
没两天顾棠又去找了一次单位,求他们给葛兵搞了个轮椅出来。
所以下午太阳好的时候,顾棠又推着葛兵出来散步了,顾棠笑得特别腼腆,道“多晒点太阳好,多晒太阳病就好得快,整天闷在屋里,没病也要闷出病的。”
葛兵如今是纯靠着止疼药度日了,走路都得扶着墙,他虚弱地跟顾棠笑了笑,“辛苦你了。”
“咳,这有什么辛苦的”顾棠推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也别总苦着脸,我看了都心疼,更别说你两个孩子了。你原本就病着,又总喊疼吃不下饭,你不知道洪昆跟红英两个,经常躲在屋里偷偷哭,你让他们怎么办”
“你是个男人你是一家之主你还是个父亲”顾棠鼓励道“你要站起来,你是他们的脊梁”
这话挺振奋人心的,也的确是鼓励了葛兵,但问题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连奋力一站都做不到。
理想跟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他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葛大哥,你真的不能这样。”顾棠语气也挺心酸的,“你原先跟我说,你跟这两个孩子感情不深,你老出差,就没怎么管过他们。可你毕竟是他们的亲爹啊。”
“难道你不想他们好难道你希望你死了之后,你两个孩子想起来你都是你现在的苦瓜脸”
葛兵心里苦极了,可他没法解释,他都想叫顾棠闭嘴了。就这么犹豫一下,顾棠又开始了。
“还是你希望他们想起来你就是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喊疼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吗这是一个父亲想给他们的孩子们留下来的印象吗你要坚强你必须坚强”
葛兵是想挺想他孩子好的,然而做不到就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