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
李煊拿出压在枕头下的相框。
相片保护在相框里,是他离开家时,和护照一起带走的东西,和弟弟,和父亲,和母亲的全家福。
然而割裂的是,他是个多余的人。
李煊的手指瞧着木质的窗框,生锈的百叶,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远方的利古里亚海是黑色的。
弟弟在南加州,加州也有海,是差不多模样吗。
李煊总会想这个问题,想那个他没有去过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夜幕透过天窗,倒映到他的眼眸中,黑漆漆的,静默而无声,从缝隙里吹来了海风。
菲恩的头发被海风吹拂着,像金色的麦浪那样。
"造赝品最大的悲哀,就是无法在自己完美的作品上署名。"菲恩握着方向盘,眼睛看向旁边的东方人。
"等你以后想收手了,有钱了,你可以用这些钱将自己捧上神坛,你以为那些浑身铜臭味的乡巴佬懂艺术吗,他们不懂,只有我懂。"
这是菲恩最爱说的话。
"我说这幅画价值五千万,它就值五千万。""
"你负责画,我负责卖。''
"你看,你的画价值这么多钱,除了没有署名,可是你再看那些有署名的画家,他们一幅画多少你一幅画几千万,他们只有几十万。。"
一箱钞票丢在了他的面前。
红色的跑车疾驰在环海公路上,李煊被他带到了一间有花园和泳池的大房子里,很大的房子,但没有霍敏在香港的宅子大。
"你喜欢看海不是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在洛杉矶给你租了这间房子,让你有充沛的灵感,肆意挥洒创作。等你画完这两幅,你就有钱买下这栋房子了。"
"介绍一下,这是老吴,这是休斯顿,警告你们,你们凑在一起喝酒千万不要被我发现了。''
这两个是他的短期室友。
李煊放下了行李,他没有重要的东西,就这几样,相片,旧衣服还有几幅未完工的画。
然而却没有继续画它的想法或灵感了。他把画烧了。
休斯顿带回来了一只狗。
是一只比格犬,说是捡的,但他养了没几天,就被老吴暴躁地踢出去了。
李煊来洛杉矶半年了,不太出去,这天,他晚上出去找狗,跑了很远,因为老吴说把狗丢到了富人区∶"让那些资本家养吧,我才不养这种东西。"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小男孩蹲下来,将那只狗抱在怀里,他头发是很柔顺的黑,眉眼也是,满是心疼的语气道∶"怎么了小狗,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小男孩抱着狗在路边等了几十分钟,抱着小狗哄着乖,也没有等来主人。
"算了,"小男孩叹口气,"我哥哥也像你一样离家出走了,我带你回家吧,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你如果还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
他很吃力地把狗抱起来,然而抱了两步,就忍不住把它放下来,因为太重了,他力气不够大,抱不动∶"你要跟着我,跟紧了,不可以乱跑,走吧,我带你回家去。"
李煊记得那天,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星期五。他看见小男孩的脖子上,戴了一根黑色的许愿骨项链。
五月二十三日这天,小赫的生日,李煊想给他打电话,他犹豫了,他没有打这通电话。第二年,他在法国戴高乐机场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