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很像是真的,但很可惜它不是,"关泽摇头啧了一声,"真迹还在你手里吧,你半年前就从香港拿走了,这幅是假的,展出的那幅也是假的。"
倘若不是早知道真迹在他手里的话,几乎将关泽骗过去了。画太真了,但他不卖假画,没有职业道德。
"我说它是,那它就是。"李煊才不管他怎么想。
"要不你把真迹卖给我吧,我给两亿,不,三亿。"转头还能多卖一个多亿。
"不行。"李煊拒绝了。
"你留着那东西干嘛,你又没有销路卖掉,你卖那个,不怕被抓"
"不卖。"
"不卖你留着做什么"
"有用。"
有什么用呢,李煊站在热那亚的家里,将那幅画挂在了墙上。
他们从上海离开后,几人分道扬镳,李煊说要休息一段时日,他又成了一个人。
他将那间带阁楼的房子买下,房间空空如也,只有几样家具,一张单人床,可以看见夜空,会被早晨的第一缕眼光晒醒,他拥有一个厨房,但从来不做饭,有一个冰箱,里面只有啤酒和速食。
还有画架和油画布,墙上挂着繁多的画作,一看都很陌生,是抽象的,颜色是冷冰冰的,像黑夜的色彩,孤寂又扭曲的图案。全都不是临摹的。
李煊看了眼时间。
隔着时差,他拨通李辉的电话。
李辉看见电话是从国外打来的,一看来源,就猜到了什么,他接起电话,先是沉默,然后喊∶“蹈面心”
李煊没有出声,他推开了窗,他离开家的第一年,就辗转来到了这里,当时没什么钱,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阁楼,因为可以看见海,楼下的面包店烤得很香,晚上买面包打折,花店在街口,虽然他对花粉不过敏,但从来不买花。
每到夜晚,会有潮水般的孤寂淹没他。
李辉的声音道∶"我知道是你,你还在意大利吗,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李煊脑袋睡在了枕头上,说,"我打电话,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问。"
他没有威胁李辉,拿画笔的手掌默默地在被窝里擦紧了,一字一句地问∶"三十五年前,你和我生母在一起,你说要娶她,你娶了其他人。"
这件事十多年前就闹过一次。
李辉说了重话,说没有老子,你什么也不是。
李煊就带着一个背包走了,什么也没拿。他把照片上父母的脸撕掉,后来又黏了起来。
他那时才十七八,以为自己能成为大画家,成为了不起的人物。结果穷困潦倒,只能混一口打折的面包吃,真的什么也不是。
李辉现在却说∶"是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谁"
"你生母,你母亲还有你。"
透过天窗,李煊盯着今晚只有零星几点星的深蓝色夜空∶"她生下我后,跳楼了,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李辉沉默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说∶"不是,但我也间接害死了她。这些年,我对你们母子一直很愧疚,她留下了你,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