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丙从善如流,连忙应声“是奴才遵命。”
冯韩和冯丙,退出了御书房。
两人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太极宫。
冯丙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叔父,您没事吧”
冯韩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没事。”顿了顿,他又笑着问“方才叔父在劝阻皇上莫与赵氏起冲突时,怎么没见你开口帮忙”
冯韩总觉得,冯丙今日有些奇怪,他过于冷静了。
而冯丙心里清楚,叔父想维持前朝后宫的平衡,这样他作为东厂厂公,便能高枕无忧,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所以自然不希望打破当前的局面,更不想皇帝和赵氏冲突。
冯丙定了定神,道“若是我们都劝着皇上,以他的性子,只怕会把我们当成赵氏的说客了故而,不敢贸然开口。”
冯韩瞥了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冯丙又道“而且,侄儿最终不是劝住了皇上吗这也是侄儿的缓兵之计,说不定皇上过两日便不生气了呢”
冯韩冷笑了下,道“永王妃可是皇上心头的朱砂痣,怎么可能说不在意,便不在意了”
冯丙点了点头,事不关己地笑起来“确实,那皇后娘娘,只怕要遭殃了。”
冯韩又凝视他一瞬,终究没有说什么。
冯丙答应过夜屿,要勾起皇帝和赵氏的矛盾,若是他不拦着皇帝去杀皇后,会遭冯韩怀疑,便只能以这种折中的方式解决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回了东厂。
宁王府。
书房内茶香幽幽,宁王和夜屿面对面坐着,热腾腾的水汽在中间缭绕,有些扑朔。
宁王抬眸,看了夜屿一眼,低声道“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距离春分宫宴,已经越来越近了。
夜屿微微颔首“万事俱备。”顿了顿,他抬头,对上宁王的目光,道“王爷已经想好了么”
宁王笑了下,道“本王醒着的每一刻,都在想着已经十五年了。”
自十五年前,永王在玉谷城战死,他得知这个噩耗,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少年时期,他一直跟在永王的后面,什么事都依赖着永王这个兄长,而失去兄长之后,他似乎顷刻间就长大了。
毕竟平日在朝中没有任何积累,一点都帮不上永王,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被人设计、迫害,却无能为力。
他太恨那样无能的自己了。
这一口气,憋了十五年,终于要爆发出来,宁王比任何人都盼望着春分那一天的到来。他要还永王、还玄宁军一个公道,让那些逝去的人安息。
他们做了尽可能周全的准备,却没十足的把握。
凡是都有万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夜屿低声道“夜屿誓死追随王爷。”
宁王眸光微滞,看他一瞬,低声道“夜屿,这些年多亏了你在皇帝身边周旋,本王才有机会潜心经营,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此事若成,皆大欢喜。如若不成,你便带着舒甜和王妃,逃回封地去,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
夜屿却摇了摇头。
“王爷。”夜屿与他对视,目光沉静“当年在玉谷城,我曾听见永王殿下,也对父亲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临近城破,永王殿下让我父亲带上一队人马,冲出去。”
“但我父亲拒绝了,他说士为知己者死。”
夜屿现在还记得,父亲叶乾当时满身血迹,神情坚定地站在永王面前,身形格外高大。
永王一贯儒雅平静的面上,也满是怅然,道“如有来生,你还是本王的知己。”
最终,他们双双殉城。
此刻,夜屿抬眸,看向宁王,道“这些年,多谢王爷的照顾和栽培,夜屿视王爷如君如父,必然与王爷共进退。”
夜屿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
宁王心中甚慰,点了点头,笑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