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朝抬起眼,平静地问“你觉得我杀了你,对我而言会是件开心事么”
谢重锦呼吸一窒。
那自然不会是件开心事。
不仅不是开心事,还恐怕是件伤心欲绝的事。
他知道那有多伤心。
他也杀过清疏。亲手杀死所爱的滋味,是至今想起来就痛不欲生的痛苦。他是受人所迫,清疏是情非得已,论痛苦程度,都是一样的。
他揭了清疏的伤疤。
他们的世界对玩家是一场游戏,可对他们却不是一场游戏。不是说你刺我一刀,我也杀你一回,我们就扯平了,就两不相欠了。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说法。
怎么可能扯平呢每次伤害,都是将彼此心上的伤口割得更深。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再怎么拼凑,都难以恢复原样。
这是他们平时都有意不去提起的事,但不是不提起,问题便不存在了。往往一个无心之举,一句无心之言,触及到伤口,便能牵动得痛彻心扉。
譬如此时此刻。
“清疏,抱歉。”谢重锦也顾不得驾车,帘子放下,两人就在逼仄的马车空间内对望。
谢重锦一脸歉疚,恨自己说话不过脑。
陆雪朝却摇头,神情平静下来“不用总和我道歉。你有了前世记忆后,对我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谢重锦垂目“做错了就该道歉”
“这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谁都没必要说抱歉。若是夫妻间总在道歉,不就生分了么我也不希望我们以后说话还要小心翼翼,生恐触及到彼此伤心事,隔三差五来上那么一回,也挺没意思的。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那样消磨。”陆雪朝正视他,“我为过去的事难过不代表你就要认错。我会调整好自己,你不用哄我,也不用道歉,不要把不属于你的过错都归咎在你身上。不止是关于我,关于长黎,关于父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原罪,生来也并没有错。”
他实在是个很冷静的人。第一回还会哭一哭,第二回就只是红个眼,连眼泪都不肯流。
他知道谢重锦心里也藏着很多难过事,从来都没有说出来。本就已经忍得很艰难,要是再费心哄着他,谢重锦会受不住的。
谢重锦一顿,扯了下唇“这与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十八岁之后,他对不起很多人。而父皇死在他十八岁生辰的前一日。
“怀允,我伤心了不瞒你,你有心事也不要瞒我。”陆雪朝看着他的眼睛,“你当真没想过,父皇正当壮年,猝然驾崩,是为了要给你这个所谓的游戏主角让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