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舟忽然左右摇晃了几下,好像有什么高速行驶的海洋生物撞上了上来。
“是灵豚群。”晏画阑看向琉璃窗外,“奇怪,往日它们性情温和,从不挑衅其它灵兽,怎么会突然撞上来”
灵豚在海中猛烈翻腾,张开长嘴,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嘶鸣。
霜绛年眉梢动了一下,难受地捂住了耳朵。
他听得到灵豚的喊叫。
灵豚和鲛人的歌声频率相仿,虽不为人类所闻,却能互通声音。或许这些灵豚和他一样听到了远方鲛人的悲鸣,才会忽然发疯。
霜绛年脑海中充满了嘈杂的声音,那些嘈杂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连呼吸也渐渐艰难。
好吵、好痛。
走开,别再挤进来了
就像脑海中忽然塞入了几千几万兆的信息,呼吸道被塑料蒙住,几近窒息。
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模糊的视野中,有人接住了他,与他额头相贴。
晏画阑的神魂探过来。
霜绛年像是被烫了一下,神魂本能地躲起来,将对方拒之门外。
晏画阑的声音注入他的脑海“浅层的神交能分担神魂压力,我绝不会窥探哥哥的秘密。”
“放我进来,哥哥我想帮你。”
霜绛年抵不住噪声的折磨,识海之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股清澈的思绪淌入他的识海,顷刻间喧嚣远逝,他获得了喘息的余地。
识海中,霜绛年睁开眼,怀中正抱着一个浅青色的光团,温暖柔软像一个可爱的抱枕。
这光团,就是晏画阑探进来的一缕神魂。
“你听到了吗”霜绛年怔怔问他,“鲛人的哭声。”
无数声线汇聚在一起化作声浪,细细分辨,多数是女性和孩子的声音。
“这里好黑。”
“好冷。”
“想离开,想出去”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娘亲,孩儿好痛啊,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
“不要过来”
神魂相交之后,晏画阑也能听懂鲛人的歌声。
光是听着,他就能想象到那些被囚禁起来的鲛人有多痛苦,而作为唯一一个从那场屠杀中幸免于难的人,他的阿年哥哥又有多么难过。
晏画阑的心揪起来,光团随之萎缩成了一小团。
“她们都是我的族人,受苦、受累、朝不保夕。”霜绛年垂着眼帘,淡淡道,“声音从泉客岛的方向而来,魔主定是把她们藏在了极阴之泉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魔主想制造一个高效生产鲛人精血的工厂,把工厂建在极阴之泉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极阴之泉是鲛人族的圣泉,在泉水源头附近,鲛人的修炼速度会成倍加快,极血也能得到提纯。
而海沟之深、泉水之寒,足以避免其他修士踏足,成为一处天然的隐蔽屏障。
“我早该想到的。”霜绛年下唇咬出鲜血,“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竟然从未想到还有人活着,从未真正回来看过一眼。”
“不是哥哥的错。”晏画阑大声,“魔主是奸猾狡诈的大坏蛋,我一定会把大坏蛋打得抱头鼠窜,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
或许是神魂只进来了一小缕的缘故,光团晏画阑用的是萌萌的小奶音,听得人心也泡软了。
霜绛年将脸埋在光团身上,好像埋在棉花糖一样的云朵里。
光团膨胀,瞬间变得粉红。
“我不难过。”霜绛年嘴唇微颤,声音细若蚊蚋,“我不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