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禁于翡翠宫,她身着素衫,秀发垂散,跪于案后,目露枯败之色。
她贴身宫人小心翼翼将膳食摆上,哭着劝道,“娘娘,你且用些吧,若是伤了身子,亏得只是您自个儿”
淑妃闭了闭眼,身子轻轻颤抖,良久,方将心头怒火压下,长长吁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要保重身子,否则我怎么将凌儿夺回来。”
淑妃拾起筷子,望着桌案上的菜,想起被杖责的女儿,哭哑了的儿子,心头一阵钝痛,眼泪不自禁滑落,“都怪我陛下这些年优待我,我便忘了自己是谁,以至犯了陛下的忌讳。”
宫人见淑妃颓丧至极,连忙劝道,“娘娘莫灰心丧气,舅老爷派人递了话来,叫您韬光养晦,切莫在陛下跟前要强,待风头过去,他定想法子帮您将三殿下要回来。”
淑妃闻言止住了哭声,嚼了几口饭,“你说得对,外头还有兄长,那皇后膝下无子,身子又亏,她拿什么跟本宫比,本宫要打起精神来”
宫人见淑妃重拾斗志,便放心下来。
傅娆回府便病下,郑氏忧心不已,傅娆只说在宫中淋了雨,被淑贵妃训了几句,郑氏倒也不作他想,怎知她这一次病来如山倒,竟是在塌上躺了整整半月,将这些年攒下的辛劳一并补了,叫她睡了个够够的。
她病下这段时间,朝中却是出了大事,嘉州水患已平,可瘟疫却越染越大。
原先当地官员瞒报,处置不够及时,以至疫情范围扩大,如今有一县被封锁,其中两镇死亡严重。
皇帝闻讯,立即派了锦衣卫斩了两名地方官员,又遣一名都督府佥事并各部抽调一些官员,前往嘉州。
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半,礼部又在民间召募医士,只是疫病关乎性命,等闲不敢冒险,除了些许个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郎中慷慨奔赴,应召的并不多。
傅娆是回到药铺后从陈衡口中得知了此事。
“太医院人人自危,听闻派去的太医有人染了病,死了两个,此事只锦衣卫密报呈上,陛下不许宣扬。”
傅娆想起幼时青州附近的胶州也曾发生一场瘟疫,祖母当时只身背着医囊奔赴疫区,九死一生,配置了药方,消弭了疫乱,只可惜当时有人冒顶了祖母的功劳,而那人后来节节高升,如今在太医院任职。
傅娆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可思及自己上有病母,下有幼弟,实在不敢冒险。
况且,她的医术不及祖母万一,去了怕也是送死。
过了数日,形势越演越烈,竟是连京城百姓也人心惶惶,许多大户人家避祸乡下。
傅娆在街上采买时,便听见人群沸议,
“听闻有人从那疫区逃了出来,往京城方向来了”
“快些逃吧,保命要紧”
“我已吩咐家中娘子收拾行囊,回蜀中避祸,待事态平息再回京做生意”
三三两两的皆是打算离京。
傅娆逆流而立,满目苍凉。
人海茫茫,皆是四处逃窜,些许个不小心撞了她一把,差点将她带倒。
京城尚且如此,遑论嘉州一带。
她满腹心事回了药铺,及后院,便见两名药童蹲在地上晒药,似在谈及嘉州疫乱,其中一小童凛然道,“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我虽成不了大事,好歹也可以去帮衬一二,嘉州是我故地,我若不去,便是懦夫”
他拔地而起,便要走,另外一个却扯住他袖口,“你莫要逞匹夫之勇,匡扶危乱,人皆有责,只是你身无所长,枉送性命,非智者可为,且不如悉心学医,他日自有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