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他领着她入了这六幺门后,为了能博个更好的前程,他卖力得了上头赏识,得以跟着来了这邺京城刀口舔血。之所以把她一个人留在宁州,也是因为宁州的任务不像邺京这般凶险。待到他去年接掌了天番堂后,才动关系把她调来了京都,终于兄妹团聚。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古怪。
可你要说她古怪吧,她又一团孩子气,但要说她冒失,她这么些年执行近百桩任务,领罚的次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又证明是个精乖可以料理得了自己的。
见得沃南神色不虞,乌渔顺势巴结道“可需要属下跟一跟檀姑娘,探探她的住处”
沃南低头拂袖,无奈地摇了摇头“由她吧,你自去忙你的。”
“属下遵命。”
辞别沃南后,乌渔七弯八绕地穿街走巷,最终到了一处偏僻陋巷。
巷尾深处立着抹孤挺清瘦的熟悉身影,认出该人身份后,乌渔激动不已“王爷果真是您”
“见到本王还活着,你就如此高兴”景昭回身看他,眉眼依旧温厚近人,音腔却有些半笑不笑的意思。
“听闻王爷遇袭下落不明,小的这几日寝食难安,不敢有半句虚言”乌渔躬身作礼,态度凛然。
“本王遇袭时日尚短,消息应当还是封锁着的,你从何得知”
飘轻的笑声扑到耳旁,乌渔头皮发紧时,又听得句清淡声腔“本王此刻身受重伤且被种下剧毒,你若出手,本王必死无疑。”
暗示性十足的话语,不温不火的态度。感受到景昭的虚弱后,乌渔心念微动。
各色冲动在体内激来荡去,乌渔难以自控地揣摩着当中的真假可片刻后,他还是没能敌过根植在心中的深浓戒惧,终是作罢。
看似端方君子,实则做的事说的话让人根本摸不透心思。在他这里,真假虚实都不一定。
所以这表里不一的老狐狸,肯定又在故意试探自己。
察觉到乌渔几变的神色,景昭徐徐挑着嘴角,面容一派温煦平允“本王今日唤你来,是有事交予你。”
乌渔忙不迭表态“但听王爷吩咐”
“曹相孙女遇害之事,你可有听闻”
乌渔略想了想“道是前些时日在玉清寺还院时,不慎跌落高台,死于利石穿腹。”
“你去查一查,此事与六幺门是否相关。”景昭抵着唇咳了两下,说话时微微带喘。
乌渔脑内疾转,很快便把事给理了个大概。
若往朝政上论,曹相此前站的一直是太子,而他身前这位九王爷,支持的则是当朝五皇子。
如今这王爷关心起曹相孙女的死因,且明确让查是否与六幺门相干,想也不过两堂事罢了。
头一个,当是曹相怀疑其孙女之死并非意外,且死因与六幺门相干。而与之相联的,便是那位曹相爷对东宫生了异心,有意转投五皇子,助其夺储。
若能查出确是陈府指派六幺门害死曹相孙女,以谋太子妃之位,那么曹相的旗子,便顺理成章要到五皇子这头了。
不待他多想,景昭再度开口“六幺门哪处的人,会在腰侧留有披针纹”
“披针纹”乌渔缩了缩眉头“据小的所知,门人皆于后足刺柳莺为记,不曾听闻哪个堂口会单独纹印于腰侧,王爷为何这样问”
景昭眉心微微颦起。
之所以问这个,盖因他昨夜见得黑眉柳莺之后,又于沃檀衣不覆体的腰侧,见了枚披针纹。
那披针纹形似柚叶,紫红的表皮微微皱缩,看着不似胎记之流,更像是被生生烫上去的。
他原以为这是何等特殊印记,却原来与六幺门无关么
垂目思索过后,景昭重新抬头,这回的目光却是眺向乌渔的后方“万里。”
乌渔倏地回身,果然见个瘦杆杆的黑衣人自巷口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