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意颓之际,陡然听得景昭问“依你看,本王如何”
“皇叔”五皇子惊诧“可皇叔身子骨向来病弱,那古墓看着便山迢水远,那般奔波皇叔如何受得”
景昭慢慢敲击着手炉,目光探向匐于坐楣凳上的雪猫。
这猫儿不过才跟她待了几日,便学来些娇憨招人的小动作,这会儿趴卧于地,正用前爪托住颊肉,直看得人忍俊不禁。
收回视线,景昭徐徐答着五皇子“你推再多的人,东宫都有法子争替,唯有本王出面,此事才会落定。”
“皇叔何以这样笃定”五皇子有些直愣愣的。
“因为本王若出面,陛下定会力保。”
轻描淡写的话听到耳边,五皇子先是神思冻结了下,不久后,他眉梢一个起伏。
是了,皇叔行事向来最为牢靠,公认的操守方正,稳健持重之人。纵是朝中衮衮要臣,也无人能抵得过皇叔之名望。恐怕都不用旁的人质疑,父皇便会力保于他。
愁绪消散,喜色晕开,五皇子心神松泛下来,复又开始猜测道“也不知那六幺门,到底几时会将东西献给东宫。”
“喵呜”
软软的猫叫声响起,那小狸奴想是嫌地上硬实,起身轻灵地跃上景昭膝头,不管轻重便一团乱踩,且毫不讲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这般窝赖之气,着实令人眼熟得紧。
景昭收着眼睫看了这猫儿小片刻,唇角浮出些笑意“很快,应当也就这一两日了。”
这场交谈后的后日,果然正午刚过不久宫里头便传来消息,道是东宫已然寻得鬼功球的踪迹,且将一应人等带入大内面圣。
而手握那鬼功球之人,正是沃檀。
咽下喉中最后一口汤药,景昭自坐椅之上起身,快步往宫内去。
而彼时,沃檀正走过令人望之耸然的御道,踏入禁卫成列的繁复宫殿,到了一处名为文德殿的宫室之外。
皇帝不是想见立马就能见得到的,沃檀去时,太监说是里头正在议事批折子,让她在外头侯着。
这一侯,就是小半个时辰起步。
过程中沃檀百无聊赖,但连个呵欠都不好打,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是小时候做错事被师父罚站了。
数完地砖纹路,再数鞋面有多少针线。在沃檀开始数起手背的青筋时,听得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唤了一声“冯公公。”
有个影子压地而来,那人走得有些慢,直到沃檀连青筋数完了,他才走到沃檀跟前,驻足停下。
接着,沃檀听到这人在问那小太监,她的身份和来意。
小太监如实作答,且话里对这人格外敬重,应该是太监里的头头。
听出这位冯公公的有些苍老,趁他在跟那小太监说话,沃檀微微抬头瞟了一眼。
清癯修长的一张脸,瞧着年纪可不低,都长花白眉毛了,下巴也有些矮瘪后缩。
想是惯常勾着腰的原因,这宫里太监的身量都比侍卫要矮,几时都是双手扣前,而且说话声音都不大,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好看太久,沃檀正想收回目光时,那冯公公却偏了偏头,跟她接视了一眼。
也就这样短暂的接视,竟于陡然之间,让沃檀生出些眼熟的错觉来。
那太监目光收得很快,他上前叩门请安,在得了里头允可后,便进了那文德殿。
再有两盏茶的功夫,沃檀也被唤了进去。
楠木包镶的花架,绣着回字纹的地毡,殿室之中漫着一股醒神的龙脑香,舒展且厚重。
一片肃穆之中,沃檀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礼问安“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人应她。
殿室之中明明有好几个人,却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