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渐灰,光线暗下。
厅堂内外,哀求声有老有幼,此起彼伏。
而此时,筵席之上刚满月的那位男婴被抱着跪去秦元德跟前,其父母红着眼睛,缓缓掀起小婴儿右臂的衣袖。
溃烂之处,触目惊心。
秦元德眼珠子颤了颤,牙关咬紧着,脸都发青了。
连个蒙冤老仆都会不余余力相帮的人,怎看得了这种场面
半晌之后,他闭上眼,将那军符扔进炭炉子里,彻底给熔了。
极尽闹腾与跌宕的一天,寨子里依常入夜了。
暮鸦飞转,多数人也都精疲力尽,等着被安排歇息。
纵是暂时出不去,便要先想法子在这里头安顿下来,再钻研离开的事。
景昭俨然已成了整个寨子的中心人物,近乎所有人都问他讨主意,还有王府的人围着他,等着关心这些时日的安危。
而沃檀则被秦元德挡住去路,问及近日情况。
沃檀与他打哈哈“我哪哪都好,吃睡不缺,还算滋润。”
秦元德看了眼景昭,缩起眉头道“这些时日,你与王爷”
出路在哪里都不知道,还关心这些有的没有的沃檀不能理解。
她在秦元备身上看到阿兄式的啰嗦,一时心头乱糟糟,干脆反问起外头的事“那些守墓人都死干净了”
秦元德顿了顿“王府那些人诡诈,引得另一拔伏击者与他们对打,最终两败俱伤。”
说起这个,沃檀倒真来劲了“另一拔也是朝廷的人你认不认识”
“莫要问太多,知道这些对你不安全。”秦元德避而不答,鬼打墙似的,又绕回一开始的话头“你到底云英未嫁,姑娘家家的,与九王爷那样的外男,还需避嫌才是。”
沃檀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比她阿兄还啰嗦。
为摆脱秦元德,沃檀干脆扬起微笑,字正腔圆地答道“我早跟他同床共枕,就差没生孩子了,秦都帅还要问什么”
“你,你”秦元德双眉紧凑,一时怒至无言。
见他气得像要撅过去,沃檀登时笑不可抑。
不仅如此,她脚尖一转,竟是当着秦元德的面跑去找景昭。
景昭正吩咐着事务,冷不防腰间被一双软臂抱住,后背旋即缠来熟悉的女体香气,姑娘家靠在他背后嗲声嗲气“你好了没呀人家累了,想回房休息”
景昭身形一滞。
任谁好端端被贴成这样,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被缠磨,想来都不止是错愕二字能形容。
软玉温香不是不好,但若私下温存自是消受无穷,这般当众搂搂抱抱虽谈不上有伤风化,却到底是于人前受窘,下不来台。
尤其如他这样任谁看都端正自持,在下属面前还凛有积威的人物。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惊疑,又是诧然,一时连刚才谈的是什么都给忘了个精光。
景昭略略转头,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突眉暴目,恨不得生砍了自己的秦元德。
他大致猜出了些什么,可要推开偎来的这幅娇柔,总是不能够的。
暗自叹了口气,景昭拍拍腰间那双还算安分的手,温声哄道“再等片刻,很快就好。”
韦靖与万里共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深重的抽搐。
好嘛,这又是在演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