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稍缓,沃南的眸光也柔和了些,摸摸胞妹的头“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长兄如父这四个字,想来尘世间没人比沃檀体会更深。
此刻被兄长摸着头,这些时日层层叠叠的奇险经历、荒唐的往日真相,带着对兄长的琐碎思念,直在她心里汪成一片。
她吸了吸鼻子,想环着阿兄的腰,抱着阿兄的脖子撒娇放赖,心里更像存了一梭当啷作响的九连环,撞来撞去撞得脑子都嗡嗡的。
于这当间,沃檀不自觉动了动手臂,眼珠转来转去,陷入天人交战的拉扯之中。
这婚书要不要跟阿兄提一嘴
纠结到了盛处时,肩膀被拍了拍“时辰不早,你远途奔波定然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日再回去复命也无妨。”
沃檀回神,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先回六幺门去复个命,迟些再回来。”
见阿兄眉头棱棱起来,她又轻俏一笑“阿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应对,不会有事的。”
“阿兄安心在这里住着,以前我不知事,总让阿兄担心记挂,现在我晓事了,可以照顾阿兄了。”
说话间沃檀已然泥鳅似地,溜去了门边。
似是为了表明自己当真有了本身,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要蹿上墙肩展示她的轻功。
待见她行走如飞,身法轻巧地跃下墙头,沃南的视线于她离开的方向粘连片刻,徐徐摆了摆头。
哪里晓事,不还是古古怪怪,让人难猜。
星河灿灿,月光像碎银一样洒在屋脊。
骗过几条空叫的傻狗后,沃檀于夜色中疾步走着。
她摸出从景昭那儿得来的珠串,一骨碌绕到手腕上,心头想着自己的阿兄。
原以为死了又翻生的母亲,门派里一宗宗的杂事儿,还有她这个不省心的妹子
六幺门里的人惧他心狠手辣,谁对上他都两股战战,要么捡好听的说,要么捡真话说,要么表面尊敬,背里咬骂。别的堂主又对他多有不满,盖因他被门主当接班的栽培。
遇上私事时,这个有苦衷,那个有不得以实则最难的,是他自己。
她那傻阿兄,什么都掖在心里,连个吐露心事的人都没有。
卖命卖狠,被迫老成,其实也就是个刚及冠不久的郎君罢了。
若她那个阿爹尚在,阿兄肯定也有人疼到大。他或许会入仕,又或许做点小买卖当个小掌柜,再娶个娘子生几个孩儿。
对,肯定是一个娘子。
阿兄看着老成,一张脸整日里冰冻霜凝的,威倒是树了,敌也立了。
还有他那一双眼倒是含情带俏,恁地撩人,实则性子最为古板。那样食古不化的陈腐郎君,肯定不会纳妾。
越想,沃檀这心里就越是疼得一抽一抽的。
半晌之后,沃檀到了一处府宅之外。
那宅子宏敞华丽,外头还挂着新换上的灯笼,俨然是刚办过喜事的模样。
再瞧那当头的牌匾上头,则龙飞凤舞地躺着两个烫金大字陈府。
这府里沃檀好歹是待过,纵是摸黑,她也知道哪些地方守备最松,又有哪些地方,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她想找的人。
一个势子跃入园中后,沃檀黑涔涔的眼里,不带半分情念。
她那样好的阿兄,竟还有人欺负他利用他,单凭这桩事,她也不会让那妇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