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逼近,贺见山开始感到焦虑。他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不管它会将过去的事情重现,还是会随着心意发生改变,它始终只是一个梦而已。甚至连梦中那个从未见过的林回,也是自己的臆想具象化了而已。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梦中的这一天,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生日蛋糕很可能会和林回奶奶出事的消息一起到达林回的身边,他的心里就翻涌起一波又一波的苦涩。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只针对贺见山的凌迟。
晚上,贺见山和林回坐在操场边上闲聊。说着说着,林回忽然开口问道∶"蜜糖罐基金的第一份礼物是不是要给我送来了"
贺见山看向了他。
林回笑了∶"我收到你们工作人员电话了,询问我近期是否在学校。"贺见山的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晦涩∶"你这么期待吗"
林回看着面前的操场。因为暑假的缘故,学校里的学生少了很多,只有一些住在学校里的老师,三三两两,晚上绕着跑道一圈一圈的散步。
"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开亲子运动会,每个同学都必须和爸爸或者妈妈报名参加一个游戏,除了我。老师说因为我是班长,那天要帮老师组织活动,所以不能参加,还给了我一个礼物做补偿,但是我知道,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从小到大,我奶奶十分疼爱我,别人都说她是奶奶,也是爸爸妈妈。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同样一件东西,奶奶送,和妈妈送,到底有什么区别"
林回看向了身边的人,问道∶"怎么样,收到妈妈送的礼物,是不是会加倍开心"
一直过了好久,久到林回以为贺见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认真的点点头∶"是的。"林回笑了∶"我也这么想。"
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
晚上6点,贺见山亲自去蛋糕店取蛋糕。
公司订的是一份冰淇淋蛋糕,当服务人员将白底红心的包装盒拿出来的时候,贺见山拒绝了∶"我不想要这个包装,麻烦你们换一个。"
服务人员抱歉道∶"这款带保温层,可以保证冰淇淋蛋糕的口感。""我的车里有冰水箱,麻烦换一款。"
在贺见山的坚持下,服务员为贺见山换成了普通的包装,甚至连包装缎带都舍弃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贺见山看着蛋糕,忍不住给林回拨了电话。林回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对,他笑着跟他约好七点钟在学校见面。
贺见山看向了窗外。
夏天的夜晚好像总是与其他季节有些不同∶春日温煦,秋日凉爽,而一到冬天,大家都恨不得钻进被窝。只有夏天,夏天的夜晚吵闹、明快,又透着一点懒散,所有的人心里都涌动着呼之欲出的热意,似乎需要奔跑、大笑和歌唱才能释放。
可是贺见山却不敢在这样的夏天里停下来。他拎着蛋糕走在学校的时候,每一步都沉重地仿佛手中拎着的不是轻飘飘的盒子,而是绑着计时器的炸药∶表盘在飞快地闪动,它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短短的一段路,贺见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然后他看到林回站在了篮球场的看台上。林回看到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刚准备走过来,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冲着贺见山挥了挥手机,指着屏幕喊道∶"等下,我接个电话"
贺见山停住了脚步。
他听不见林回在和电话那头说什么,但是他看见林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贺见山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慢慢走到了林回的面前,看着他挂断了电话。
两人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回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