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宁与钟秋对视,她的眼睛里是不灭的怒火,而钟秋眼底,则是黯淡的火光。
钟婉宁懂了,她是无法说服眼前这个男人的。
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既然无用,那便不必多言。“将军所言极是,监军确实不能统帅全军。只是瓦勒塔部既然战败,就理应送我大庄子民完好归家,否则便是视我大庄为无物,有意再起战事。至于那些战俘,战俘乃是奴隶,怎能以他们下贱之命换我大庄子民既然军中粮草吃紧,那不如做京观,也算是物尽其用。”
将五万战俘与那三万尸首封土为高冢,以西北的天气,应该很快就能风干尸首,铸成京观了。
钟秋被钟婉宁轻描淡写的神情吓得手一抖,他仔细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几乎难以将曾经后宅大家闺秀般的钟婉宁和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京观,自古以来,有几人能聚拢敌人的京观呢
每一个筑京观的将军,都会留名史书之上,无论褒贬,总会有他的痕迹。
“好。”
钟婉宁满意的扯出一丝笑,在钟秋看来,这一笑堪比罗刹鬼的笑容,令人无比心惊。
边关大捷,自该携将士回京,钟秋想先留下处理鲁国公后事,以及收拢剩余踏风军,还有明月关的事,反正就是不想马上回京。
钟婉宁说了两次,被钟秋以各种借口打发走后,便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她去找了薛满堂。
薛满堂都打算领着沈罗珏的私兵和部分玄甲军先回京了,钟婉宁过来后问她,该怎么让踏风军也回京一部分。
她们俩出来都带着任务,这也是钟婉宁没有让钟秋一定去追击瓦勒塔部的原因。
等沈罗珏上位,瓦勒塔部还不是想打几次打几次钟秋的意见,到时候就不重要了。
沈罗珏可不是庄帝那个性子,给沈罗珏机会,她是一定会选择开疆扩土的。
薛满堂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一直推辞”
“回京后,论功行赏,也要算一算罪责,在边关的钟家人,确实有罪。”钟婉宁毫不避讳的谈论钟家的罪责,“若没有钟家养寇自重,与敌合作,也不会有今日明月关之惨状。”
薛满堂明白了,她拍了拍钟婉宁的肩膀,看着钟婉宁脸上留下的风霜与憔悴,心情复杂,“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所有,京观一事我也听说了,若不是你,那些瓦勒塔部的战俘还要被我们养着呢。”
钟婉宁看着侧过头,看着薛满堂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心底又有了些许力量,这些天来她每日和钟秋打交道,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但其实她身边也有同道中人,只是她未曾发觉。
“多谢你,阿彩,若是你不在边关,我真的不知道会如何。”
“没有我,你也会做的很好的。”薛满堂笑嘻嘻的安慰钟婉宁,随后猛然收起笑颜,严肃说道“只是公主所谋之事甚大,踏风军必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