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哽咽道,“我想回舟城”
陛下同老奴提起过,小时候在舟城采荷,立城同沈将军在一处,若是先太子还在,陛下哪用这么辛苦
老奴就是希望,陛下能开心,殿下能平安顺遂,老奴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沈辞拥紧她,“那我们去舟城,朝中的事,让阿念看着,他大了,又有子初和既明在,少逢也在京中,他是东宫,也是日后的天子,总要习惯有一日你不在的时候,他要担起整个燕韩,不是什么坏事。等阿念回京,我们就去舟城。”
陈翎颔首。
阿念是腊月回京的。但方嬷嬷十月中旬就走了,差了将近两月。
方嬷嬷的过世,阿念难过,但方嬷嬷的过世,也让阿念好似忽然间长大了。
从他出生起,方嬷嬷就一直在照顾他,怀城之乱,方嬷嬷一直搂着他,生怕他不安,害怕,有阜阳郡乱军的时候,方嬷嬷都护在他身前。
他是太子,也是方嬷嬷一手带大的。
大监不在了,方嬷嬷不在了,从小替他遮风挡雨的人又少了一个
但他都会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入主东宫的时候,父亲不在,但在林北时,父子二人有过一次促膝长谈。
父亲让他不要怕跌倒,跌倒不可怕,人无完人,任何时候都要有坦然接受的心胸和重新再来的勇气。
而这次,也从黄昏到夜半。
父亲同他谈的是,他长大了,要开始学会替娘亲遮风挡雨。
阿念颔首,“我知道了爹,我会替母亲分忧,慢慢尝试着母亲不在的时候,同方相,范相一道处理朝中之事,我能做到。”
年关过后,陈翎下旨,太子监国,方四平和范玉主理朝政。
陈翎在朝中带了阿念三月,陈翎和沈辞是四月离京的。
一路上,陈翎还是能收到宫中送来的折子,也每日都会花很长时间看这些折子。
京中到舟城要月余,陈翎这月余还是在看朝中之事。
“可是阿念处理得不妥当”沈辞见她每日看的折子,不比在在宫中的时候少,仿佛同在京中相比,只是少了早朝,和在丽和殿召见朝臣这两处,旁的时间仍然很忙。
陈翎摇头笑道,“不是,他处置得很好,我也有些意外。”
沈辞眸间微讶。
陈翎道,“这些折子不是原记,是我怕阿念处理朝中之事没有经验,告诉了范玉一声,所有折子,都誊抄一分送来给我,我要看阿念批复之后的折子,知晓他能拿捏多少朝中之事,哪些还有问题。他只有亲自做过,看过,才会累积很多问题。这一路我都在看他的折子,从早前明显有子初和既明的处置痕迹,他大多在依葫芦画瓢,到前几日,慢慢有自己的心得,也得心应手了。”
陈翎看向沈辞,温声道,“说实话,自安,你当初说,我们来舟城,让阿念监国的时候,我心里挺担心的,也没有底,反而真正放手让他去做,才发现他做得比想象中要好得多。这两年一直让他出使各国,多听多看,不少折子的批复不局限于眼前。我真的觉得,假以时日,阿念能承前启后,做一个百姓爱戴的明君。”
沈辞环臂,轻嘶一声,“对儿子这么高评价,也没见你对我评价这么高过”
陈翎知晓他开始胡诌了,陈翎继续摊开折子看着,一面看着,一面笑着。
沈辞上前,从身后揽紧她,下颌放在她肩头,自豪叹道,“我是明君的夫君,还是另一个明君的爹”
陈翎笑不可抑。
抵达舟城已经是五月,五月的荷塘已经碧色一片。
陈翎难得有这么闲适的时候,仿佛回到小时候,同姨母在一处时。泛舟荷塘上,有低飞的蜻蜓,还有偶尔在船边穿梭的锦鲤。
她躺在小船上,小船又有在池塘上轻轻摇晃着,轻轻顺着水波荡漾,她也轻声哼着采荷诗,只是这次没有采摘莲花,而用一本书搭在眼睛上,哼着小调,闭目养神,在小船轻摇上悠悠晒着太阳。
忽然间,沈辞伸手,拿开她挡在眼前的书册。
一时间,阳光有些刺眼,陈翎看他,“自安,你拿我的书做什么”
他似想起什么一般,轻声问道,“有一年泛舟京郊荷塘,我睡着了,用荷叶的当着阳光小寐,那个时候,陈翎,你是不是偷亲了我”
然后在他将醒的时候,佯装一面看书,一面用荷叶拂过他唇间,让他以为是错觉。
陈翎自然记得,也记得临水照影处,那张少年阳光俊逸的脸,睡着的时候温文如玉,翩翩少年郎
她是亲了他,悄悄的,藏了少女的心事。
他问起,她看了看他,轻声道,“我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