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江北大军的生猛第一次在江南世族面前露出狰容,他们得知的是,江北大军只用了一个月不到,就荡平了建康周边七郡的流兵,解决掉了谢恺留下的一大祸患,完成了将出笼的野兽重新唤醒为人的过程。
远在武昌的谢恺听说陆瑶的军队轻易就得到了建康周边七郡的接受,尤其是当初他亲自去请的控制了吴郡的阮氏阮温也顺畅无比地投了陆瑶,在武昌大发雷霆,一时骂手下人无用,一时又骂阮温老儿没眼光,竟然敢看不上自己,再问自己在武昌重新组建的小朝廷的群臣我比霍氏小儿如何
这可真是个危险的问题。
如今,谢恺在武昌组建的小朝廷里,一半是原来在建康里的高官世族,另一半则是他起兵时支持他的江南本地豪族。
但是无论出身如何,有一点偏见,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身为文雅士人对于粗鲁武将的偏见。
在他们看来,谢恺虽然出身谢家,但是只是旁支武将出身,当初谢家人自己就看不上自家这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如今能得势,也不过是坐在了风口,趁势而已。
而人家江北霍思城,那是出身王霍,正经在国子监读过书,还得到了南帝承认的,你这个慜帝的隔房舅舅再牛,能有人家慜帝的爹南帝牛吗
最重要的是,谢恺虽然趁机替江南各族报了王继之仇,但是他屠城啊还连屠两座繁华大城
自古屠城不详,所以等王继倒台后,众人再看这位江南新秀谢将军谢国舅,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所以谢恺问群臣自己和霍思城相比如何,其实在座大多数人心里都一个想法你丫的算个啥,也配和人家比
但是这话自然不能说。
于是,在沉默之后,一位臣子拱手道“将军厚如深渊,那小儿浅薄,岂可比拟”
谢恺阴鸷的目光盯着群臣,接着道“那阮温老贼为何降她,却不降我”
这下满座的人脸色一苦,最后还是谢恺身边一亲信道“当初我等进京时,与阮氏无私交,阮温清高,建康皆知,不独为将军啊。”
这话谢恺早就听过了,他也不是不理解这个,但是他想不通的是,“阮温既然清高,那他为何降霍思城莫非在他眼里,我不如霍”
“大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和阮温无私交,可那霍家小儿有啊。”有人赶紧道。
“哦”
这人赶紧爆料“在下曾是国子监博士,知道内情,当初那霍思城一入建康,就被阮温收为了弟子。霍思城有段时间日日前往阮温宅上听训,二人是师徒之谊,当然不比旁人。”
“哼,不过是师徒之谊,难道还能托付身家性命吗”谢恺揽着自己的胡子,目光瞥过群臣,眼中露出深思“我还在建康的时候就听说,那阮温除了写得一手好字,还尤其善看人相面,命理玄学,诸位如何看呢”
“相面是相面,那阮温若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在建康怎么没看出将军的前程将军何须为此烦忧。”话音落下,一个白袍的年轻男子走进大殿,他丝毫不为自己的迟到感到羞愧,反而十分自得地朝谢恺一鞠躬,就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谢恺也不见生气,反而对此习以为常。
等这人坐下,他才扬眉道“陈伯,你有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