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太傅何出此言”刘耀惊怒地站了起来,“谁敢坏太傅的事我定叫他有死无生”
“陛下稍安勿躁。”洗女示意刘耀坐下,垂眸低叹道“破坏我努力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天下大势,这天下人,始终不肯让那些被汉人世家贵族握在手里的珍贵宝藏,分给别人一些啊。”
“如果是宝藏的话,那倒也不是”刘耀话到一半,连忙改口“我是说,太过分了那些汉人世家太过分了如此小气没有格局等日后我们有实力了,就将他们都杀光太傅要什么,我都给您分。”
“傻孩子。”洗女用母亲看待自己毛躁又急于讨好自己的孩子那样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刘耀,“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说要给我拿来了。这件宝藏,光靠打打杀杀,是拿不到的,要靠别的手段。”
“您且说,是什么宝藏我听说汉人的屋子里藏着夜晚也能发光的巨大明珠,还有脑袋那么大的玉,削铁如泥的宝剑,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华美衣服,太傅说的是这些吗”
“都不是,我说的,是字。”
“字”
“对啊,就是我教给你,教给大臣们学习的那些字。其实我之前是骗你们的。”
“太傅一定是为我好那太傅骗了什么”
“我教你们的字,不是什么汉学代代革新年年发展的最新成果,它就是被青州刺史孔景阳骂为歪门邪道的那些字,是最近十几年新创造出来的,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被正统的大儒和世家承认的字。”
“嗯这这”刘耀一时有些糊涂了,“可是您教的字真的很好用,也很好学,大家之前学另外一种字的时候,就是那种笔画很多的字,大家怎么都学不会,只能拿着一本文书两眼空空。而您教的这种字,大家很轻松就学会了,写的时候也省力,难道不是您的这种字更好吗它怎么会是孔景阳说的歪门邪道呢”
“傻孩子,所以我才说,他们手里握着宝贝,不肯分一点给别人啊。”看刘耀仍然不明白,洗女问“你认为是之前大家用图画传信的时候好,还是现在用汉字的好”
“那当然是现在用汉字的啊。我听说以前用图画,大家经常鸡同鸭讲,甚至自己也会记错自己做的记号,造成很多误会呢。现在大家有什么想法,全部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不管是让别人看到,还是自家下一次看到,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父王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即使我们只能靠汉人替我们书写传递文书,也比我们糊里糊涂画几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号来记事要好得多。”
洗女眸子里露出一些细碎的幽光“那你猜以前那些投降的汉臣们为什么要一直用那么复杂、笔画又多的字”
刘耀愁眉苦脸“以前我是觉得他们恨我们胡人侵占了他们的江山,不想教给我们汉字,所以故意用这么难的字为难我们,后来太傅您解释说他们那一代人学到的字就是这样,不是故意的。可现在您又说他们他们不怀好意那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不过这正是政治和人心的魅力所在。我曾经说,他们不是故意用那么难的字来为难你们的,没有说错;但是我现在说,他们是故意一直用这么难的字来为难你们的,也没有错。”
“区别只在于,前者,我是单单只指当时教你们汉字的那几个汉臣,这些字的写法是前人就定下的,他们也不过是照着前人教的写法学而已,你们要学,他们也原样教给你们,所以他们没有故意用一种难的字来为难你们,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后者,我指的却是这些汉臣所代表的世家大族和大儒高官这个群体。成体系的文字对于任何一个王朝都是一份巨大的宝藏,而他们,则一直是掌握这份宝藏的人。即使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也非要自幼启蒙,花上四五至数十年不等的时间,才能基本掌握这些字。难道这些人是想故意为难自己为难后人吗不是的,他们只是想提高学习的门槛,让别人更难入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