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笑道“哎哟,我这朋友没来过这种地方,你们慢一点,别吓着他,先按一按肩吧。”
这行当做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能遇见。
女孩们见惯了这种第一次来,还有些拘束的男人,因此也不以为意。
服务业,总是要以顾客为上。
两个女孩因此让他们在猩红色的扶手沙发上坐了,扶手沙发正对着穿衣镜子,能看到整个屋内的景象。
女孩们开始给客人按摩。
说是按摩,但来这里的人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用指望小姑娘能有什么专业手法,无非聊聊天,来点肢体接触,再一点一点地把男客们的局促融化掉。
一句“大哥,你是哪里来的呀”打开局面,一声“大哥,想要舒服跟我说”抛出暗示。
每一行都是有流程的,她们也不例外。
谢清呈全程不怎么说话,长睫毛遮垂着灰蒙蒙的眼,一手支着侧脸,只淡淡听着他们的对白。
贺予这个人,学习能力确实是厉害,在这地方住了没几天,居然已能操着点方言和对方沟通了。
女孩们在他诙谐幽默的言语中,很快地喜欢上了这个新客,一边按摩,一边开始无意识地漏出了一些信息。
她们两个人,居然曾经都是在仁恒中学念过书的,只是时间都不长。
但当贺予问及她们为何退学时,一个女孩不说话,另一个则在沉默须臾后,淡淡笑了一下。
“家里要我嫁人了,就不念了。”
“那你”
“我老公喜欢赌,这里男人好多都喜欢赌,地下钱庄赌得大,一晚上能输掉二十来万,家里全部积蓄拿去赔也不够。”女人轻柔地捏着贺予的肩膀,“我老公就让我出来赚钱。”
这事儿虽然听来匪夷所思,但贺予读书多,见多识广。
他知道在一些地方,尤其是偏远农村,这种可悲的事情时有发生。丈夫游手好闲,便让妻子去做那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有的甚至是丈夫亲自去拉皮条,至于赚的钱,自然是归男人所有,女性不过就是一个得用血肉骨头去滋养这个家的工具罢了。
但真的直面这样的受害者时,内心的震颤仍然很大。
一个女人垂着眼,顿了一会儿,说道“大哥”
她们无论年纪大小,都管客人叫大哥。
“一会儿你做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女人大约是看贺予好说话,终于忍不住透出了些软弱,“我其实都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贺予更是吃了一惊“那你还来这种地方”
“不来没有钱了。家里一点钱也没了,还得还他欠的债款。”女人说的淡然,但眼眶里已隐约有泪。
贺予骤然无言。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卢玉珠。
当年卢玉珠也沦落到了风尘里,日复一日,直至麻木。
在那样的绝境中,是那个幕后黑手,多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