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郁安慰自己不用太着急,庄羡亭他们还没有发现资料不见了。
他可以等下和燕觉深走后,再偷偷折返回来。
雪郁舔了下嘴巴,小声问“那我能不能晚点再来找您”
叶金歌很好说话“当然,你是思铭的朋友,我这些天都在酒庄,你如果想来,和门口的接待员说一声就好。”
得到承诺,雪郁微放下紧悬的心脏。他正准备告辞,临走时突然停下脚步,犹豫道“我能问问,叶小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话一脱口,见叶金歌神色微变的模样,雪郁立刻想收回冒犯的话“如果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
许是因为他是儿子的朋友,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见到女儿就被吓跑,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适合闲聊。
叶金歌坦诚道“只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你一下问,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叶金歌慈爱地看向树旁坐着的女儿,目光缓慢涣散起来,像透过她在看很久很久之前的人和景。
良久,叶金歌喝了口水,两瓣嘴唇挪了挪。
她说起了一段往事,温声细语的,不带主观色彩,还刻意抹去了些关于病毒的细节。
不过没有影响,雪郁能暗自补齐。
1967年。
叶金歌从特级贫困县出生,当时县里一穷二白,社会正在响应国家扶贫号召,为助力乡村振兴,乡村支教志愿者的规模与日俱增。
除却教育扶持,其他惠民帮扶政策也加大了力度,贫困户补助金十分可观,不少人含泪称农民的好日子来了。
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两者无法混为一谈,全国贫困县太多,即使动员社会力量攻坚克难,教育资源依旧供不应求。
叶金歌所在的县落后僻壤,生活条件差,与社会脱轨,加之基层工作的待遇杯水车薪,思想较前卫的人都不愿意在小山区扎根。
县里除了建房、社保一类的补助金增多外,教育仍是跟不上。
叶金歌的家庭属于贫民的顶头,靠家里几亩田过着抠抠搜搜的半辈子,连一块肥皂都要用指甲盖抠出来省着用。
叶金歌长到七八岁那年,县里唯一出去的大学生回来了,说是要回来看看父母。
不到人腰间高的小屁孩,看着那风风光光的大学生受着村里人的追捧和赞誉,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
叶金歌那时想。
她也想让别人对他高看两眼,她也要当大学生。
很难想像,这个年岁的人居然产生了想靠学识走出大山的“野心”。
更不敢想的是,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心血来潮。
她当即就想开始学习,但他们那里教育资源实在太匮乏了,许多人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叶金歌找不到可以学习的途径,只得去求那大学生。
她从大学生那里求来几本基础科目的书,每天甘之如饴地读,吃饭也不离手。
就这样到了十二岁,叶金歌五官初步长开,有了小家碧玉美女的模子。
一个傍晚,叶金歌应母亲要求去田里浇农药,路上遇到隔壁住的光棍,那光棍单身三十来年了,也不知道那天起了什么色心,见到叶金歌就想抱。
说要让叶金歌给她生孩子,说话间还想把她往家里拖。
叶金歌那天是第一次,第一次跑得那么快,跑得命都丢了半条。
后来她把这事说给家里人听,说给全县人听,得到了大家的保护,一有人见到那光棍靠近叶金歌,就会拿着扫帚冲上来。
叶金歌安全了,但某种想法也更加强烈。
她一定要走出这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