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向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搁在往年,他们兄弟七人往往都会聚在一起,一起吃饭喝酒,有时候张三丰也会和他们一起喝几杯。
但是俞莲舟并没有在这种人人团圆的日子里,自己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一般奔波在外的萧索和不满。
他和殷梨亭年纪差得很大,张三丰虽是亲自收殷梨亭和莫声谷为徒的,但他那时年纪已经太大,难免力不从心,教导他二人练武的事多归在俞莲舟这个二师兄身上,在俞莲舟的心里,殷梨亭不仅是他的师弟,更像他的儿子。
俞莲舟来到京城,稍作整顿,在大年初三的时候,拿上礼物,便去拜访金九龄。
金九龄听说是这位武当名侠过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又命人摆上宴席,为俞二侠接风洗尘。
俞莲舟欣然应允,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却不是一个不懂如何应酬的人,也知道在酒桌上好谈事,果然,几杯黄汤下肚,气氛热闹起来,俞莲舟就顺势问起纪晓芙的事。
金九龄放下酒杯,沉吟道“这件事也不是秘密,俞兄昨日来京城,也发现京城这次过年远不如从前热闹吧。”
俞莲舟点点头。
金九龄道“都是大皇子刚刚过世闹的。”便将先前发生的事略略一说,又道“皇上因此命人去搜查京城里乔装易容的人,那天一下就抓到了两个人,正是灭绝师太和纪晓芙纪姑娘。”
俞莲舟道“灭绝师太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从没听人说她会易容,果然奇怪,金兄,你可查出她们是为什么来京城的了”
金九龄苦笑道“当然没有,小弟入公门之前,本也是个江湖人,自然不想这么落峨眉派的面子,如果灭绝师太肯痛痛快快的告诉小弟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易容来京城,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小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这件事,就把她放了。偏偏她始终嘴硬不肯说,这件案子也只能一直放在那里不处理了。
倒是纪姑娘,小弟几番审问,发现她是真不知道,灭绝师太究竟是为什么才易容上京的,因此才敢通知诸位过来
,将她领走。”又压低声音,缓缓补充道“像纪姑娘这样还未出嫁的年轻女子,若是让外人知道她进过顺天府大牢,只怕不仅对峨眉派不利,对武当派更会有所影响。”
俞莲舟何尝不知此事,心中很承他情,两人约好,等纪晓芙家人和未婚夫殷梨亭过来后,就由他们出面办理手续将纪晓芙接出来。
又过了几日,纪家人终于赶到京城,俞莲舟将他们接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安置,听说他们在路上没见到殷梨亭后,询问他们离开纪家的时间,算算日子,应该是正好和殷梨亭错过了。
纪家人等不及殷梨亭,第二天就去了顺天府,俞莲舟陪着,去找了金九龄,金九龄便领着他们去牢房见纪晓芙。
纪三、纪四夫妇这辈子奉公守法,从没踏进过监牢半步,见监牢里幽暗潮湿,狱卒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心中早已为纪晓芙担忧起来,又有金九龄特意安排了一批受刑拷问的人,惨叫声,哀嚎声,鞭打声、还有火烤肉的声音,在监狱里不断回荡着。
他们走过一处,一个被铁链穿了琵琶骨的犯人还奄奄一息的躺在牢房里,断断续续的说“冤枉冤枉啊放我出去”直把纪四夫人吓得眼泪汪汪,想往丈夫怀里缩,又够不到他,心里真害怕自己如花似玉的侄女也变成这样一幅凄惨模样了。
等到了纪晓芙的牢房,纪家人见她虽然形容憔悴,脸颊凹陷,面上略有菜色,但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松了口气,忙扑上去,唤她名字,纪晓芙本来躺在地上昏睡,听到他们的声音,从梦中惊醒,抬眼一看,忍不住也扑到门上,握住他们的手,落下泪来。
金九龄含笑道“几位何必在这里叙旧,等出去了,有的是叙旧的时间。”
纪三忙应是,和纪四一起劝着妻子松开纪晓芙,金九龄对旁边狱卒点点头,狱卒拿出钥匙,将牢房门打开。几人便搀扶纪晓芙从监狱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