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皱着眉笑道“风兄何必关心这事”
王怜花不答,自行
说道“李兄在外远游,不知会遇见多少新鲜人,新鲜事,一颗心只怕只能分给表小姐一分。而表小姐待在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没什么新鲜事可以做,一颗心怕是要分给李兄你九分。
你出门远游,留她自己一人在家,本就已经很对不住她了,如果你再去什么,潇洒快活,或者结识了别的名门淑女,来往亲密,纵使你问心无愧,纵使她听说你今天去了这里,明天又去了那里,今天和哪个姑娘结为好友,明天和哪个姑娘同进同出后,仍然相信你。
可是日子久了,她心里总不免生出怀疑来,倘若还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进了她耳中,纵使是一座石像,历经风吹雨打,也会斑斑驳驳,遍体鳞伤,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有哀的人了
你若真爱惜一个人,不舍得让那人伤心,你自觉问心无愧,可远远不够,你还应当约束言行,让那人对你放心才是。”
这年头名门望族的女子讲究闺名不外露,李家虽然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毕竟是书香门户,族中男丁也多在朝中为官,在这件事上,李家也好,姻亲林家也好,都和荣宁二府没什么区别。
李寻欢心中爱极了表妹林诗音,先前听王怜花说他和林诗音的事,只觉王怜花的话中似有一种亵渎之意,心下很是不快,却不料王怜花竟是在劝他好好待林诗音,不要让她伤心。
李寻欢将王怜花这番话咀嚼再三,又想起每次自己出门,林诗音送他离开,倚在门上,目送他离开时,那苍白的脸孔,黯然的神色,脉脉的目光,直到他的马走远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屋里。还有每次他回来,林诗音那眉花眼笑,心花怒放的模样,心里豁然雪亮。
李寻欢暗道“他说的不错,我从前都只顾着自己快活,诗音每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心里有多么不快活,我却从来没有留意过。上一次我回来,我们在梅林中饮酒,她还跟我提起每棵梅树的树枝上都开了多少多梅花呢。若非她太过寂寞,怎么会去数树枝上究竟开了多少朵花”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想去看一看林诗音。
贾珂却知道王怜花这话是对他说的,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了王怜花
的手,稍一用力,便又放开。王怜花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似在说若非你总和别人那般亲热,我怎么会常常吃醋。
许寒封见李寻欢凝视着王怜花,呆呆出神,显然他正在思索王怜花的那番话,心道“这什么狗屁不通的说辞,不过就娶个女人,为了让她安心,爷们就得束手束脚,什么事也不能做了,只能天天想着那女人,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许寒封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寻欢,风兄,你们俩一见如故,也是难得,日后有空,你们就多聚一聚。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去卷帘子胡同里的那家棺材铺,找棺材铺的店伙买几口棺材了。”说着看向李不愁,盼着他附和自己几句。
李不愁正觉王怜花说话实在有趣,他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般设身处地的为女人着想,他自然不知道王怜花这番话是对贾珂说的,心想“难道他是姑娘假扮的”他生性风流,行事肆意,心中既然生出好奇,便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王怜花。
李不愁知道王怜花脸上的模样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因此先不去看脸,见王怜花身形修长,骨架纤细,亭亭而立,颇有青竹之态,心中更是怀疑。再去看王怜花的脸庞,见他脸色苍白,模样清秀,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眼中透着三分无情,七分多情。
刚刚李不愁没想过这“风悦中”会是姑娘假扮的,他和“风悦中”几次双目对上,心里没有泛起半点涟漪,只觉得这双眼睛有点邪气。这会儿想到看过来的其实是个姑娘,这股邪气忽然就变成了一种剑芒似的潋滟,不禁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