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人来人往,虽然牵着一匹马挺打眼,可这是京城城门口,多富贵的架势都曾见到过,见要过城门的牵马人被一个老乞丐给带走了,只以为是个善心人而已,看了一眼便略过了。
李有德带着贾蓉到了一个角落,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这是主子给大爷留下的信。”
贾蓉连忙接了过来,嘴里还问着“奶奶如今怎么样可还安全”
李有德没想到贾蓉的反应这么平淡,顿时愣住,这平常的丈夫听到死去妻子有书信留给他,难道不该先看信么哪有先问妻子安全不安全的,再看贾蓉,虽满脸憔悴,却并无太多悲色,瞧着好似知道主子没死似的。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这我哪能知道啊,主子人都没了。”
贾蓉对着李有德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在我跟前作戏。”
李有德顿时忍不住嘴角抽搐,他到底谨慎惯了,轻易不容易被诈出话来,只将信给了贾蓉,自己转身就跑了,那矫健的姿态,丝毫不像一个老乞丐,在人群里三窜两窜就没了踪影。
贾蓉拿着信,懵然的看着那背影,想追已经来不及。
只得低头开始看信。
信不长,着重说的是西府的事。
言语间满是严肃感,让贾蓉不得不怀疑,亲娘是否在地府看到了什么,所以让她对荣国府这么忌惮,除却这些外,便是厚厚的一叠地契与身契,以及一封满含母爱的叮咛之语。
什么天冷记得添衣,天热莫要贪凉,什么要好好读书,哪怕打算从武,也该多读几本兵书,什么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什么瑞珠是个贴心的,让他为瑞珠找个好归宿,若是可以的话,放了身契让她好好做个良家女子,什么惜春可怜,他这做侄儿的莫要顾及辈分,该多多体贴照顾一字字,一句句,皆是为他写的操心之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希望荣宁二府能够分宗。
她在书信中点明了,日后便是贾宝玉与贾元春有了大造化,也不过空中楼阁,水中幻影,是当不得真的虚假富贵。
贾蓉不知道亲娘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句真,但能让她冒着危险留下这样一段话来,就证明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默默的将信看了又看,最终还是万般不舍的将信给撕碎,走到护城河边,将信给扔进了水里,看着那些纸在水中化为渐渐散开,这才转身牵着马,心情沉重的进了城门。
“前面的,快让开。”
突然,城防兵一声大喊,贾蓉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了一步。
只见一辆刻着端王府雕纹的马车缓缓的从城内走了出来,贾蓉看着那马车,若换做平常,他必定厚着脸皮上前打招呼,奈何此时此刻他实在没那心情,便目送他往城外走去。
范婉离了宁国府,先在福源楼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见到了下了朝急急赶来的水渊。
“大奶奶。”
水渊直奔后院的私院,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当初他还是皇子住在宫中时,偶尔会在这里落脚,平日里只有两个婆子在里面负责洒扫,所以里面东西不多。
只是方才过了一夜,这里就大变了样,不仅床围帐幔换成了女儿家爱用的桃粉色,便是连屋子里的门帘子,罗汉榻上的坐垫子,甚至罗汉榻矮几上的桌屏,都换成了女儿家爱用的颜色。
平日里被他用来看公文的桌子被挪到了墙边,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妆奁,胭脂水粉,耳铛钗环,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有用过的痕迹,梳子更是随意的摆放在镜子跟前,仿佛刚刚还有个女子坐在这儿梳头一样。
“主子。”
突然,一个带着局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水渊回头,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水盆,正忐忑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你是胡掌柜的女儿”
“是。”
小丫头连忙屈膝行礼“奴婢拜见主子。”
“她人呢”
这是问的范婉,由于已经逃了出来,如今水渊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姑娘这会儿正在前头用膳呢。”小丫头连忙回答,见水渊眉心微蹙,又赶紧的说道“姑娘说想看看外头的街道,我爹就给安排到包厢去了,刘婆子正跟在旁边伺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