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他低声道。
“裴大人”身后传来了一道细细的声音。
裴池回过头去,见小姑娘正立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宽大的袖口里探出两支青葱如玉的手指,正紧张地捏着一方帕子。
她叫什么来着
阿容姜家的姜容。
见他回头,姜容犹豫着又上前了两步。
小姑娘尚未及笄,梳着简单双鬟髻,鬓上压着一朵小小的珠花,巴掌大的脸庞莹白如玉,显得双眸更是乌黑清澈。
“三姐姐可有消息”她怯生生的问道。
裴池眉头一挑。
“若有消息,本官必定会在第一时间禀告陛下。”他沉声道。
许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姜容双肩一颤,眼眶竟红了起来,差点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那那我可以站在这里等吗”她又急忙道。
廊檐下风声肆意,她单薄的衣衫更是被风吹得微微鼓了起来。
裴池扫了她一眼,到底没有驱赶她,只淡淡说了一声“随你”便移开了视线。
两人便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园中的锦衣卫不断传回消息。
已遣了擅水性的几个人将池子里摸了个遍,又沿着排水口一路找到城外的护城河中,却仍没有姜蜜的下落。
裴池借着这个机会要查的东西还未查到,再有耐心,也不由动怒。
“一群饭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复命的下属“自己去领罚。”
身后却传来了微微啜泣的声音,裴池回过头去,就见姜容正在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拉住三姐姐我不应该贪看那花灯。”
小姑娘就连哭的时候也是极为安静的,眼泪像珠子似的掉落了下来,鼻头红红的,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裴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手痒,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然走到了她身前。
姜容低垂着头兀自擦着眼泪。
小姑娘极为娇小,只堪堪到他胸前,从裴池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她露出的半截纤细颈项以及一个尖尖的下巴。
这样孱弱又精细
裴池深吸了一口气,硬邦邦的说了两句,“哭什么既没找着尸体,她便还活着。”
姜容只管盯着自己的鞋尖,豆大的眼泪落在上面,晕开了一丝水痕。
裴池脑瓜子便抽疼了起来,干脆招了招手,让人将她送回荣安堂去。
姜容难得的拧起了性子,犟道“我要在这里等。”
“碍事”裴池冷冷道,双目触及她哭红的双眼,又是烦闷得不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自行离开了廊檐。
下属看了看姜容,又追上了裴池“大人您去哪里”
“去哪里找人”裴池衣袖一甩,低吼道。
人当然是没找着的,因为半个时辰后,姜蜜竟然在薛宁华的陪同下,全须全尾的回到了荣安堂。
裴池当即就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朝姜容看了过去,却见小姑娘正红着眼睛缠着姜蜜嘘寒问暖,竟是一眼也没看过自己。
裴池嗤笑了一声,便冷着脸带着锦衣卫去收拾残局。
姜蜜人是回来了,可麻烦一点都不少,正如姜容所说的那样,她声称自己是被人推下水的,而行凶者,正是贤太妃的侄女,谢明珊。
裴池当天就奉陛下的令,将谢明珊请进了锦衣卫衙门,岂料事情还未完,据姜蜜所言,她在宴会上喝了掺了药的酒水,又在桥上遇蛇,而镇国公府又有两个婆子一个小厮因溺水而亡,其中弯弯绕绕,又牵扯到了谢国公府。
陛下大怒,命裴池彻查,一时之间,倒是弄了个满城风雨,锦衣卫指挥使裴池的凶名,在京城中更是威名远播,达到了“小儿闻其名,不敢夜啼”的效果。
连番动作下来,朝中大臣看着裴池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惊惧以及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的厌恶,御史更是连番上奏,称他为奸臣酷吏。
裴池也懒得理会这么多,照常冷着一张脸。